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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春歸」害怕打雷,在他的眼裡,雷聲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猛獸,每當這時,年幼的「春歸」就會撲進許春娟的懷抱里,尋求安慰。
儘管他的家庭並不富裕,整間屋子只有三十幾平,連他單獨的房間都沒有,但「春歸」很幸福,因為爸爸媽媽的中間更為溫暖。
春季平車禍死亡的那天,是春歸的十歲生日。
那天下了大雨,他和媽媽在屋內布置著生日現場,他用力吹起銀色的氣球,把生日快樂幾個大字吹得鼓起,拋向空中,在氣球降落的瞬間,又「砰!」地一聲,氣球重飛向高空。
「砰!」
電話砸落在地上。
春歸接住氣球,聽見動靜回頭望去,發現剛才還一臉喜悅的許春娟此刻慘白著臉,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踉蹌著後退幾步。
「媽媽,怎麼了?」春歸小跑過去,見女人沒有理他,他癟癟嘴巴,蹲下來撿起電話。
聽筒那邊還能聽見轎車快駛過水坑的沖刷聲,陌生的中年男人持續不斷地「餵?家屬還在嗎?」
春歸問:「你是誰?」
聽筒那邊的男人頓了頓,聲音突然放柔了,他說:「小朋友,把電話給你媽媽,好不好啊?」
許春娟一把搶過電話,春歸覺得臉上有點熱,迷茫地伸手觸摸,卻發現那是許春娟掉在他臉上的眼淚。
他笑道:「媽媽也下雨啦。」
女人把他抱起來,鄭重地放在床上,她倒吸了一口氣,抹淨了眼淚,可下一刻它們又從那雙好看的眼裡湧出來,許春娟盡力露出一個很大的笑容,嘴角卻在抽搐,她說:「春春,你在家裡等著,我要去接爸爸回家。」
春歸歪頭:「爸爸在哪?」
「他在,」許春娟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痛苦,她哽咽道:「他在等我。」
聽說那天暴雨,視線受阻,加上貨車司機載違規,等發現春季平的時候,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按照監控畫面上的線路,春季平下班後先是坐了2o1公交,在文教巷下車,然後花一百五十八元買了一個八寸的生日蛋糕,又在路對面的美妝店花三百二買了一支口紅。
或許是覺得今日開銷太大了,他撐著傘,左手提著蛋糕等了兩個綠燈,準備抄小路走回家。
他就是在那條路上出的事。
那條路常年塵土飛揚,沒有紅綠燈,也沒有監控,根據司機的描述,他是在轉彎處,大貨車進入視角盲區才撞到春季平的,他發現的第一時間就報了警,可惜大雨傾盆,將地面證據沖刷得差不多了,而車載監控也因「年齡過大」,幾個月前就壞了。
法院一審最後判決貨車司機兩年八個月的有期徒刑,並賠償春季平的家屬精神損害費兩萬元,死亡賠償金二十五萬元,喪葬費一萬元,被撫養人生活費一萬元,共計二十九萬元。
這段期間春歸被許春娟暫時送回了奶奶家照看。
因為司機的家屬總是跑過來鬧事,報警也沒用,短短几天的時間,春季平用心布置的溫馨家門被潑滿了紅色油漆,春歸拿著馬克筆塗塗畫畫的玻璃窗戶也被人扔石頭擊碎。鄰居受不了這樣的騷擾,明里暗裡找許春娟談話,希望她能搬家。
判決結果出來的第三天,女人終於從房間裡出來。她洗了澡、化了妝,給自己的頭髮抹上了護髮精油,還在空中噴了幾泵香水,徐徐走過。
口紅還能上色,膏體一點都沒融化,她想,自己塗的或許不是口紅,而是春季平事故當天,攥在懷裡沒被暴雨浸蝕的愛。
在委託律師的要求下,她開始尋找、補足證據,提出二次申訴。
春歸不明白為何以前最愛笑的媽媽變得少言寡語,奶奶為何終日以淚洗面。
春歸對死亡沒有清晰的認知,看見爸爸躺在靈堂,那麼高那麼壯,可以輕鬆把春歸舉過頭頂的人最後荒誕地成為了骨灰盒裡裝著的□□,彩色照片替換成了黑白照,春歸抱著他都可以輕鬆捧起的盒子,心想爸爸是在和自己玩遊戲,一覺醒來,春季平會很溫柔地把他叫醒,給他過遲到的十歲生日。
可有一天他放學避開了奶奶偷偷跑回自己的家,卻發現銀色的氣球還存在,樂字已經從牆上掉了下來,家具上染了一層厚厚的灰。
許春娟大吼著踹開家門,拽住春歸脫了他的褲子就是一頓打,後面跟著著急阻止、腿腳不便利的奶奶。
春歸一邊哭一邊說「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許春娟打不動了,也跟著哭,整個人跪在地上蜷縮成小小一團,奶奶雙手拍打著腿,哭道:「作孽啊,作孽啊!」
他再也見不到春季平了。這就是死亡給春歸上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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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驚雷,春歸驀地睜開眼,他下意識伸手蓋住耳朵,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困,整個人無法動彈。
昏暗的房間內白光一閃而過,很快一切又歸於黑暗,而下一刻,房間的景象再次映入春歸的眼帘,這時他才意識到不對勁的點,他聽不見雷聲。
他整個人被抱緊在另一個人的懷裡,連同雙手都一併環住,他微微掙扎著,腦袋扭過來看,頭頂卻磕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是沈雪遲的下巴。男人睡得很沉,絲毫沒有被雷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