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具體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該是慶幸還是失落,他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起身離開座位。
果不其然,老師過來找他就是讓他去參加一百米短跑的預選賽,二年級有十六個班報名,卻只有十二個班可以正式參賽。
「春歸,你文化成績不好,真不打算走體考這條路?」下了樓梯,徐忠吹了聲口哨,示意所有人過來集合,他瞥了眼一旁的少年,溫聲勸道:「你是個可塑之才,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努把力可以沖個本科,老師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對體育不感興。」春歸冷冰冰地拒絕道,以前他還能拿出國留學的理由搪塞過去,但現在他的心情不好,連敷衍也不想了。
徐忠還想再說些什麼,轉頭看他耷拉著臉,又把話咽了回去。他作為老師只能適當地給出建議,沒有硬逼著人家去學體育的理由,勸一勸已是仁至義盡,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還是得看學生自己的選擇。
他拍了拍手,招呼道:「都去跑道上按位置站好,準備預選賽了。」
短跑預選賽分三批,一批五個人,最後一批六個人,春歸分在了第二批。
此時還沒上課,操場上有許多剛從食堂走出來或者趕去食堂吃飯的學生,春歸的視線一道道從他們臉上掠過,儘管他知道沈雪遲吃過早飯了,但內心還是忍不住小小地期盼一下,操場找不到,他又把目光對準三樓走廊。
他好似全然忘了自己正在躲沈雪遲的事,只在心裡一個勁地怪,像女生吵架互相扯頭花那樣,他想:我不去找你,你也不知道找找我。
「十三秒二四,這個還行,嘖,十四秒五八,十七秒九三……都記上,下一批上跑道。」徐忠按停秒表,看向春歸所在的方向,「你過來,上內道。」
「哦。」春歸脫掉外套,隨意扔在草坪上,他活動著肩頸簡單熱身了一會。他沒有去健身房鍛鍊的習慣,但常年滑雪、登山也塑造了一身完美薄肌,不顯壯碩,卻蘊含著爆發力。
這動作惹得不少人紛紛側目,春歸卻還是沒在人群中見到沈雪遲的影子。
三班的班長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名字,詫異了一會,他回到班級走到二排二座面前,說:「沈雪遲,外面有人找你。」
男人正在用左手記錄什麼東西,他停下筆,抬頭向門口看去,微挑眉,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來人。
鹿可燃倚在門口,說:「我們聊聊。」
「說吧,你接近春歸的理由。」走廊角落處,鹿可燃開門見山地問道。
此話一出,對面的人好一會都沒有動靜,沈雪遲眼底透著疑惑,咬文嚼字般低低重複道:「理由?」
鹿可燃性子急,沒有耐心,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讓沈雪遲知難而退離開春歸:
「他高中畢業就會出國,到了那時候你還會認為他心中有你?你的家庭情況我也了解,很需要錢吧?實話告訴你,你待在他身邊撈不到好處的,如果你遠離他,錢還是鹿家旗下公司的offer,我鹿可燃絕不食言。」
「嗤。」沈雪遲低笑了聲,似乎覺得這樣的發言荒唐可笑。他輕瞥了鹿可燃一眼,漠然的眉宇間是明晃晃的輕視與不屑,他的語氣冷到幾乎要滲出寒冰:
「你認為我接近他是有理由?」妍擅廳
鹿可燃說:「不然?」
不會有人相處是沒有原因的。春歸是個自私的人,他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選擇和春歸玩。
人們帶著私-欲靠近少年,接觸後卻失望地發現他與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他們離開,獨留春歸在原地,撿拾所有人的痛苦。
沈雪遲呢?
他是否是這樣的人?
男人舌尖頂著上顎,轉了一圈,他想,即便摻入了自己的情感晶片,機器就是機器,一堆破銅爛鐵的垃圾。
沈雪遲惋惜地說:「你照顧不好他。」
鹿可燃冷笑一聲:「我不行,憑你?」
「對。」沈雪遲篤定道:「只有我。」
鹿可燃悶笑了聲,啐了一口,伸出腿猛地踹向他:「你特麼找打!」
「快去找老師,走廊有人打起來了!」
「砰!」一聲槍響,春歸長長地吸一口氣,肌肉在一瞬間繃緊,腳尖使力的同時身子向前傾倒,度一秒又一秒地加快,風攜他同行,春歸什麼都來不及想,周圍的視線逐漸模糊,可眼前卻始終擺著一條明路。
陽光穿透厚厚雲層傾灑大地,春歸覺得前方有人在等著他,可真正撲過去,那人影卻如白霧般散去。
「十秒五八!」徐忠激動道。
春歸的喉嚨微微發乾,心臟正強而有力地撞擊著他的胸膛。
他想見沈雪遲,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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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遲!」
春歸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秒就撇下徐忠直奔校醫務室,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鹿可燃的求饒聲:「嘶,校醫姐姐你輕點……」
他正說得起勁,一見到春歸便噤了聲,目光游移,一副心虛的模樣。
春歸冷下臉,急匆匆地掠過他走進內室,裡面上了帘子,只能大致看清楚人的輪廓。少年屏住呼吸,放輕腳步靠近,生怕驚擾了床上躺著的人。
鹿可燃那狗賊下手不知輕重,春歸和他打架沒少吃虧,沈雪遲瞧著那文縐縐的模樣,怕是被按在地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