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篱冷眼旁观议事厅中的一切,他低头看了眼从开始一直到现在还沉默着的段沉璧,心中多了几分敬佩。段沉璧坐下喝了口茶,没做什么明显的动作,就在他师徒二人周围布下一道防护结界,任何人都打不进来。
这莫名的安定感,让楚秋篱有了几分宗衍能逃过一劫的底气。
观察了半晌,段沉璧道:“这下,咱们有好戏要看了。”
楚秋篱知道所谓的“好戏”是什么,宗衍暗地里和魔君联合这么一闹,五青门的白霄就成了修真界的焦点,他敢打赌,这事不出几天后,就会传遍修真界的各个角落,到时候陈潇逸也不得不出面协调,风口浪尖上,陈潇逸会怎么交待,怎么处置白霄,是推出去还是保下来,楚秋篱真的很是好奇。
前世他与段沉璧逃亡的日子里,又有谁真的替他们筹谋半分呢?
段沉璧忽然问楚秋篱,“鸭梨,你可知道,修真界一乱,会是什么后果吗?”楚秋篱不假思索,“尸横遍野,血流千里?”
段沉璧笑了笑,翘起二郎腿,道:“这只是表面,你不妨再往深处想想。”
楚秋篱认真思索一番,问道:“五青门会处处结仇?”
段沉璧还是摇了摇头。
骚乱越演愈烈,场面已经失控,但是段沉璧还是稳如泰山般坐着,不一言,也不掺和。
忽地,一阵强烈的剑意自厅外向混乱中袭来,所有修士立刻让开一条道。
青光大盛,几乎人人被晃疼了眼。这番强势的介入,使在场人都冷静下来,待青光消退,宗衍现,一把一眼看上去品阶就不低的紫色长剑就竖在大厅中央。
“诸位同修,事情尚没有弄清楚,何必就急着打打杀杀?我五青门并不是供人砸场子的地方。”被陈天璞报信提前出关的陈潇逸脸色苍白,情绪显然不是很好。
段沉璧撤下结界,就等这一刻似的,站起身来,道:“掌门。”
陈潇逸微微点头,显然是满意段沉璧没有插手争斗。若是段沉璧出手帮了白霄,那么怀疑就会从白霄一人转移到整个五青门。到时候五青门上上下下都会是修真界针对的对象,别说救白霄,他们将会每个人都自身不保。
但段沉璧不出手,便说明了五青门对白霄一事并不知情,就算没有帮着修真界,也只是中立状态,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陈潇逸很欣赏段沉璧这种虽然平时吊儿郎当,重要时候却一点都不掉链子的性格。段沉璧能够百岁就站稳五青门长老的位置,自然是有他的厉害之处。
他环顾四周,看了眼在笼中遍体是伤的宗衍,只觉得糟心极了。
可再怎么说,白霄是五青门的人,如果今天不给别的门派一个交待,恐怕这事不会善了。
他作为五青门的掌门,要考虑的东西本来就要更深一些。
权衡利弊,陈潇逸心中转了千百个弯,在别人看来,其实也不过一瞬,他便有了定夺。
陈潇逸转过身来,对四周歉意笑笑,可转眼目露凶光,对着白霄就是一掌,解庸三阶的威力爆没有留几分情面,白霄顿时像断线的风筝,被打出去好远,撞在一个桌案上,连带着木桌也穿透了议事厅的墙,血溅了满地。
靠得近的修士默默后退几步,心中惊疑不定。
人人都能看见,仅仅一掌,解庸一阶的白霄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虽然白霄与陈潇逸修为都在解庸阶段,但三阶和一阶相比,就像隔了一座直入云峰的大山。楚秋篱第一次见识陈潇逸出手,被这力量惊得愣在原地,段沉璧将他拉过来护在身后,轻轻拍拍楚秋篱胳膊表示安慰,对着陈潇逸道:“掌门息怒,此事该从长计议。”
这台阶给得很及时也很到位,陈潇逸气顺了顺。
可是在别人眼中,这位掌门怒意未消,怒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不再去看白霄,仿佛此人的死活已经与自己没有了关系。
白霄挨着剧痛爬跪起来,气息微弱地说了声:“谢掌门不杀之恩。”
楚秋篱暗暗想:这还是留了手就把白霄一招打趴下了,若是用上全力。。。。。。
或许白霄直接就成渣了吧?
事都说到这个份上,修士们也没什么好辩驳的,毕竟看着陈潇逸火,谁都不敢去试试解庸三阶的拳头有多硬。
其实说到底,这场乱子本就是五青门挑起的,让五青门自己收拾残局也是应该,陈潇逸微微有些皱纹的脸上薄怒未散,终究还是用温和的口气说:“此事事关白远峰与五青门的名声,更牵扯到离月镜中封印的魔物,诸位若是信得过陈某,我自会在三天后交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偏袒任何人。只是今日怕是没法招待诸位,还请大家见谅。”
打也打了,承诺也许了,陈潇逸的一番举动根本就没有让人指责的余地。
逐客令都下了,修士们也就真的礼貌地纷纷拜别了。
白霄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里都含着血沫,看着神色波澜不惊的段沉璧,双目赤红,段沉璧也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没有退却,反而斜眼看了过来,盯住白霄饶有深意地打量了好久好久。
楚秋篱见自己的师尊站着俯视倒在地上的白霄,眼神玩味,忽然觉得段沉璧越令人捉摸不透。
若这人不是自己的师尊,在他看来,段沉璧便是个一身谜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