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她沉默地出神片刻,掩掉眼底冗杂的情绪,沿楼道拾级而下。
正午日光炽亮,踏在她鞋底,只留一道陈旧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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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
夜色渐缓拢下,北城刚苏醒。
酒庄坐落于城南近郊,轿车一路驶入,道路宽阔敞亮,两侧栽种名贵青松,光影错落间,古韵雅致。
接风宴排场骄奢,不知是为哪位回国的公子千金造势。谢仃原本想问东家是谁,但已近大门,时宜不合,于是暂且搁置。
她们同一辆卡宴Coupe先后入场,透过车窗,谢仃望见几名迎宾上前,推测前车那位身份不轻。
车门敞开,一道修然矜隽的身影映入视野,分外熟悉。男人颀身玉立,墨色西服奕致考究,卓雅清贵。
“小叔?”温见慕也看清楚,状况外地道,“我以为他不会来的。”
倒真是赏光。谢仃正欲将注意收回,那人却若有所觉,疏懈抬了眼梢,不期然彼此目光交汇。
难说意外或默契,车窗分明是单向透视,他却像认出她,步履稍一停缓,从容不迫等候原处。
温见慕望向身旁的谢仃,后者噙着玩味,没作表示。等下了车,她向司机稍作示意,二人便随迎宾接引上前。
乖巧唤了声“小叔”,见温珩昱颔首应下,温见慕便避了避,将寒暄让给跟前两位。
甫一对视,都不失分寸。温珩昱敛目,端量也得体周至,淡笑着问候:“谢老师,久违了。”
谢仃莞尔,同样意有所指:“不过一周,不算久。”
目光点水循过男人颈侧,几天时间过去,已经无暇如初,床笫间遗留的痕迹都被完好抹去。
“温先生得空了?”她漫不经心,话却讲得礼貌,“没想到会从这里遇见。”
温珩昱未置可否,只松缓应道:“总不该拂隋老的面子。”
谢仃微怔。
短暂半秒,她考虑了离场与回避的可能性,但很快明白两者都不现实,于是坦然接受。
转瞬即逝的异样,被温珩昱尽收眼底。他意味莫辨地抬眉,低哂一声:“看来是刚知情。”
谢仃没有否认,稀松寻常地弯唇:“前男友
()之一而已,你在意了?”
温珩昱不答,仍是闲庭信步的疏懈,垂眸端量她少顷,很轻地笑了。
不远有宾客望见这边,还以为他们在寒暄,正想上前加入,下一瞬却见二人状似暧昧。他倏地止步,匪夷所思地怀疑起自己双目。
旁若无人般,温珩昱俯身抵近,气息清浅拂过她耳畔,也只有彼此听得清晰。
“谢仃。”他唤她,嗓音低缓。
“——管好你从前的关系。”
话音落下,谢仃睫尾轻抬,从容迎上他。
“放心。”她柔声回敬,“我对床。伴很有原则。”
倒是牙尖嘴利。
温见慕虽然不清楚他们谈话,但显然察觉到剑拔弩张,正犹疑着该不该打圆场,两人就已经气氛如常,得体地回归礼貌距离。
“先走一步。”谢仃垂眸,擦肩而过时微微侧首,指尖似有若无地拨过他领针,语带笑意。
“——温先生,待会见。”
临了,男人倨淡扫来一道眼风,谢仃权当忽视,明白这是日后清算的意思。
清算就清算,她还怕不成。
温见慕看天看地,装聋又装瞎地被谢仃挽走,由应侍生引入宴会厅后,才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