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沒有方笑安的身影。
臉上火辣辣的,她強迫自己冷靜,儘量去思考。方笑安雖然從小和外界接觸得少,但也上了小學了,知道有事情找警察、能完整表達、能說出爸媽的名字,萬一一會他自己找回來了呢?也許只不過是虛驚一場。翟曉敏一邊跑,一邊張望,一邊試著安慰自己,一會回去的時候,看到好端端地坐在凳子上吃零食也說不定。
可萬一真的被人抱走了呢?抱到離松城十萬八千里的地方,賣到深山裡給人當兒子;或者就算離自己很近,哪怕幾百公里的距離,但找一個孩子,也如同大海撈針。
難道這輩子都沒法見到方笑安了嗎?
想到這些,翟曉敏眼淚已經不自覺地滾了下來,喉嚨里的緊澀,仿佛要窒息。
由磊逛了一圈回來,聽說方笑安丟了,立馬跟著方軍平、翟曉敏分頭去找人;周彥和李霞,展台也不顧了,讓方笑宜形容了一下方笑安今天的穿著和打扮,然後把各自帶來的員工都散出去找。
員工都派出去了,周彥和方笑宜是最後走的。周彥急得滿臉通紅,剛邁開腿,卻靈光乍現似的,回身把方笑宜按在了原地。
周彥按住方笑宜的肩膀,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堅定,更像是含了股力量,不容置疑。
「笑笑,你聽彥姨的,就在這兒等著,哪兒也別去。萬一一會小安自己找回來了,總得留人在這兒守著他吧。」
方笑宜急得快瘋了,恨不得踩上風火輪,但被周彥的話一激,清醒了。
嗓子澀得像是啞巴了,她說不出話,點了點頭。
周彥心下稍安,轉頭也投入到了找人大軍中去。
方笑宜站在「水廠醬菜」的展台門前,四下環望著,度日如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越來越下墜,手腳冰涼,滿頭是汗,焦急地等待著,卻始終沒有一個聲音響起,叫她一聲「姐姐」。
耳邊一直嗡嗡作響,喧鬧的人群,聽在她的耳里,更像是潮起潮落的聲音。
腦袋也很亂,明明想集中注意力認人,卻總是閃過一些記憶里過往的碎片——方笑安奶聲奶氣地撒嬌,纏著她講故事,結果那奶娃娃比自己先睡著了;幼兒園發的巧克力餅乾他揣在兜裡帶回來給她吃,天太熱巧克力都化了,餅乾沒吃成還髒了件衣服;小小的身軀坐在桌子前一筆一畫練田字格得模樣;晃著自己的手臂撒嬌得模樣;每次進醫院明明自己很疼還要笑著安慰她的模樣……
眼淚掉下淚了,她不自知,依舊漫無目的地遙望著,想看清每一個在眼前閃過的人,但看著看著,淚水太多,眼神卻連聚焦都難了。
直到肩膀被人挺大力地拍了一下,方笑宜一個激靈。
「方笑宜!說話!出什麼事了!」
徐家奕一回來就知道出事了,臨走前展台前的客人太多,樣品不夠,周彥才讓他去再卸一批貨。不過半小時的功夫,如今兩個展台全都空蕩蕩的,只有方笑宜站在門口,目光呆滯,淚流滿面,叫她兩遍都沒回應。
「問你話呢,出什麼事了!」
看方笑宜沒反應,徐家奕更著急了,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像是要把她喚醒。
方笑宜看到來人,雙手一下子捏住他的衣服下擺,死死捏住,隔著衣服的布料,指甲刺得手心都疼。悔恨,害怕,無助的情緒全都翻湧上來,眼淚來得更凶了。
「小安……走丟了。」
這話對誰而言殺傷力都太大,徐家奕強迫自己冷靜,儘量平穩著語調,「在哪兒丟的?」
「就在這兒,之前我還拉著他來著,一轉身就不見了。」
「好」,徐家奕兩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彎下腰,眼睛和她平視,「我也去找,你還是在這兒等著,哪兒也別去,等我回來。」
方笑宜再次被人留在原地,她點了點頭。
放眼望去,人潮慢慢。所有人都去找,卻沒有一個人帶著方笑安回來。
小安……你到底在哪裡啊小安!
那個瞬間,方笑宜甚至想,如果小安能回來,讓她拿命換,她都不會猶豫的。
畢竟,如果不是他,她連接近幸福的資格都沒有。
那些本不屬於她的親情和愛護,僥倖擁有了這麼多年,她心裡感激又知足。即便從此以後一無所有,她也永遠感謝這個家,給她的溫暖和庇護。
方笑安是被由磊帶回來的。
由磊回來前,在展會逛了一圈了,知道哪些展位有小孩子喜歡的零食,挨個看了過去,但都沒有。腦袋裡突然靈光一現,去了動物展區,果然在馬鹿館門前找到了方笑安。
翟曉敏死死抱住孩子,一邊哭一邊告誡他下次不可以一個人單獨行動。方軍平站在在他們身後,累得微微弓了身子,臉上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但更多是疲憊。
只有方笑宜,躲在人群後面,遠遠地站著,卻始終看著他們的方向,紅了眼眶。
好一會,翟曉敏緊繃的情緒在大哭中宣洩出去了,人也恢復了平靜。她下意識回頭找方笑宜,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瘦弱無依的身影,心裡一陣懊悔。
翟曉敏想上前,腳下卻又頓住了。
「水廠醬菜」和「由窖酒業」的展台恢復了營業,翟曉敏依舊在周彥身邊幫忙,卻是默不作聲,只顧著低頭忙活,情緒明顯低落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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