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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书院又一次休沐,陈恒约上大有、元白、薛蝌、素昭,一同去城中的酒楼吃饭。这些人都知道自己同窗发了笔財,席上不免拿起此事开玩笑。
陈恒也来者不拒,笑着一一应下。只喊着让大家多吃点,千万别跟他客气。吃过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事,恒弟总不能让我等到七十岁吧。”江元白学着裴怀贞走路的姿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吃过饭后,时间还早。陈恒就领着他们一起出城,去看了看自家二叔。陈淮津今年的徭役已经结束,这几日正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见到自家侄儿带着同窗来找自己,陈淮津很是高兴。拉着几个小子,说了半天的闲话。
二叔这人没什么架子,说话风趣幽默。又常出入市井场所,爱说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很得江元白等人的喜欢。
陈恒在城外待到傍晚,才拉着同窗们回到书院。
再接下来的日子,就都是寻常的生活琐事。十二月才冒头,书院的同窗们便纷纷坐不住,连陈恒也开始想着回家的事宜。
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的学子们,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等到十五日放假的那天。
十五日的课一上完,陈启跟着许多同窗的长辈、下人一同走进书院,帮着陈恒收拾带回家的行李。
薛瑱今日也难得亲自出面,见到陈启还拉着聊了几句天。辛素昭家里来的人,是见过几次面的护卫。江元白的父亲,是个皮肤黝黑的庄稼人,他一进屋,就将自己带来的水果分发给大家。
盛情难却,陈启只好厚着脸皮收下,心中暗道,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下次过来,一定要带点东西才行。
();() 陈恒那里知道他爹的想法,只笑着跟同窗的长辈们问过好,就跟大家互道保重,一一作别。
父子俩人出了书院,就往驿站赶去,今日正好有去泰兴县的车队。陈恒今年赚了些钱,不愿再跟往日一样,跟其他旅人挤在一个车厢。
不顾他爹的劝住,多使了些钱,在商队中包了一辆驴车。父子俩人独享一处宽敞的空间,陈恒才有机会跟他爹打听起家中情况。
“什么?我娘生了个弟弟?”陈恒又惊又喜。
其实按照产期,可能会在来年月底或是一月出生。可偏偏顾氏也不知哪来的闲心,在家里坐不住。左动动,右动动。这一下到把肚子里的孩子惊到了,在顾氏干活时,就发动起来。
听接生的产婆说,幸好发动的早,这孩子生下来重的很,真要足月,顾氏反而不一定吃得消,也算是因祸得福。
也是老陈家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自从陈恒来乐仪书院后,他就找了门抄书的活。钱虽不多,可好歹能勉强收支平衡。书院里,又无旁的开销,吃穿用度一应能省则省。
再加上县里给老陈家免了不少税赋,一来二去到替老陈家省下不少银子。这周氏哪里能忍得住,一挥手,就把钱都用在顾氏身上,这才让孩子刚出生就能这么重。
“要是个女儿就好了,你还能多个妹妹。”陈启嘿嘿傻笑,“你说给你弟弟取啥小名好呢?”
陈恒听到这话,在回乡的驴车上,眼睛都瞪大了,“爹,你咋想的,我是他哥,弟弟的名字能让我取吗?!”
“你不是读过书嘛,让你帮着想,又不是这样定了。”陈启撇撇嘴。
陈恒不免坏笑道:“既然娘是在喂鸡的时候发动的,又是最小的,小名不如就叫幺鸡吧。”
“你这当哥的,也真想得出。”陈启翻翻白眼,侧身倒在车上。
他虽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可眼下有儿有女。长女陈青懂事乖巧,二子陈恒读书又上进,人生正是得意的很。
人一得意,想法就多。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半撑起身子,高兴道:“不如就叫如意吧。”
陈恒有些意外,他爹这脑子不是挺有用的嘛,陈恒忍不住黑着脸,愤愤道:“爹,你当时给我取名叫二狗,是咋想的?”
“哪里是我取得啊。”陈启摇着头,也很是唏嘘,“是你爷爷给你取得,当时你二叔的孩子老生病,你爷爷就觉得是名字取太好,压不住。”
是爷爷啊,那就算了。陈恒也无奈,一起躺在陈启身边,“弟弟好看吗?”
“刚出生的能好看到哪里去,丑黑丑黑的。”陈启忍不住摸起自己的脸,“都坏在我身上啊。还好你跟你姐,像你娘多些。”
“哈哈哈哈。”陈恒忍不住大笑,又问,“爷爷身子怎么样?”
“你爷爷那臭脾气,你还能不知道?不是你说的,谁的话都不听进去。他身子一好,自己就抢着下地干活了,说要给你攒钱做衣服。”
“好好的做衣服干啥。”陈恒很是纳闷。
“傻儿子,你袖子短了都不知道吗?”陈启拿起手正欲拍下,突然想到这脑瓜子跟自己的不一样,别给打坏了。半途改成轻点,道,“你没觉得自己长高了吗?”
陈恒将手举到半空,拉起袖子对着手腕比划,果然是短了一截,“屋里都是同龄人,谁不在长身子,我平日哪里看的过来。”
陈启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你奶奶跟你二婶,已经买好针线,就等着你这次回去,给你做几套衣服。”
“好。”
陈恒甜甜的应道。也许是旅途颠簸,陈恒逐渐有些犯困。
陈启看在眼里,用手将他挽过,道:“困了就睡,有爹在呢,你的东西丢不了。”
“好。”
陈恒点点头。
可惜,他没睡多久,就被陈启的鼾声吵醒。看着睡的比他还熟的老爹,陈恒也是哭笑不得。
起身掀开驴车的木窗,晚霞下,沐浴红光的泰兴县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