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也是个废物,石呆子不肯卖扇,他也只会骂贾琏无用,最终还是贾雨村亲自网罗罪名才得逞。
叫这等人“舅舅”分明是玷辱了“舅舅”二字,柳湘莲只喊“大老爷”“二老爷”。
这并非下人才有的称呼,贾珍、贾琏、宝玉也是这么叫的,无非省掉“大”或“二”。
贾政原对柳二郎不喜,以为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近来方知大为谬误!
太上皇都青眼相待的岂会是庸才?最多性情放诞疏狂,做文臣不妥,担任武将却无妨。
今见其人品貌清俊,言谈举止不俗,依稀有几分小妹容貌,又似妹夫当年风采,不由大生亲近之意。
酒意上头,回忆涌来,勾动愁绪,他拉着外甥的手,动情说道:“三妹走的早,做兄长的没能去送她,又不曾照料于你,不悌不义,着实有愧呀!”
说着,竟潸然落泪。
你个老男人怎么说飙泪就飙泪了?柳湘莲大为诧异。
若非有影帝级演技,就是动了真情,何至于此?
他忙劝解道:“今儿可是老祖宗的好日子,老爷如此伤感,旁人要道是湘莲之罪了!”
贾政一想也是,不宜如此作态,忙收了泪,命人添了凳子,让他近身坐下。
喝过酒,犹豫一番,他凑近了低声嘱咐:“辽东可是险地,虽说皇恩浩荡,做臣子的肝脑涂地亦难回报。你也要自加珍爱,万不可行险,庶不负你父母在天之期盼呀!”
这话说的,不就是让我别死脑筋卖命,关键时候要偷奸耍滑么?柳湘莲登时对他刮目相看。
元春省亲时,贾政对女儿所说的话近乎冷酷无情,柳二郎还以为他也要自己肝脑涂地报效皇恩呢,不料言真意切要自己保重!
略有感动,安抚道:“老爷放心,外甥或许文采稍逊,武艺却精熟,纵然不敌,逃命总是能办到的……”
贾政变色,忙摆手止了他胡言乱语:“不可出此不详之语!”
又沉吟道:“辽东还有几位故旧,我写几封信,你带了去,多少有人照看着。”
柳湘莲大喜,点头应下,再次敬酒……
舅甥两人旁若无人闲谈,状似亲密,贾赦瞧在眼里,很是吃味。
都是舅舅,怎的如此厚此薄彼?
两人之间隔着贾政,他摆手招呼:“二郎,来大舅这里,有话与你说。”
赦老头儿早被酒色掏空身体,又喝了酒,面色过分红润,显出一抹病态。
两眼放光,看柳二郎就像是看着一大坨金子。
柳二郎安坐不动,放下酒杯,含笑高声道:“大老爷有话直说,都是自家人,不妨事儿。”
你不妨事儿我妨啊!见他不肯过来,贾赦微恼,却也无奈,总不能为了这等小事儿火吧?
有些话儿虽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说,稍作提点也无妨。
望着那年轻俊俏的少年,他轻轻捋须,摆出长辈姿态,似漫不经心问道:“听说戏园要招股东,大舅这里正好有些闲钱,能不能投呀?”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停了交谈,瞧了过来。
能在这席坐的,都是各房家主,谁手里没几个钱?多少而已。
戏园名气喧腾,柳家都撕破脸打官司去了,他们怎会不知?
要是柳二郎应了大老爷,好意思单独拒绝我等?谁还拉不上关系呢!都起了小心思。
前几天贾赦痛打贾琏,欲逼他去谋些股子,不料那逆子宁死不从,竟搬出老太君。
贾赦不好再动手,心里却极不甘,仍旧不肯放弃。
这也是有缘故的。
看看隔壁贾珍过的是何等恣意畅快的日子?自己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都是一府嫡长,凭什么贾珍小儿就能逍遥自在,自己就得蜗居角落?
父母偏心,家业被老二把持,儿子贾琏也不孝,明明管着家务,却从不知孝敬老子!
想要赚钱,还得辛辛苦苦跑门路,哪儿有这戏园子生意来钱快?
听说没俩月呢就翻倍了,要是自己早投上个几万两……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戏园子刚开没多久,还有搞头,现在入股也能吃一波。
贾赦说完之后,注目着柳湘莲,等他回答。
柳湘莲笑了笑,终于来了,这老儿向来贪婪,他一直好奇到底会怎么出手呢,就这?
他完全没一点儿压力,贾家已经废物到做坏事也没个真正能打的,全都靠外人!
看着殷殷期待的老头儿,柳二郎一摆手,含笑道:“小事罢了,大老爷给琏二哥说一声便是,何必巴巴的问我?难道外人能入股,自家人反入不得?”
这竟还怪到我头上了?贾琏扭过头,眼光幽怨哀伤的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