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队长,您看这····”
被称呼孙大队长的中年汉子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蹙眉道,“大嫂子,楚天还有气,就不能下葬···”
老太太刘招娣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楚天是她的亲儿子,但是····
孙大队长看向门口蹲着的汉子道,“我说楚军啊,你爹已经去了二十几年了,你现在是家里的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军嗫嚅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队长,天他···他···”
一旁楚军的媳妇马翠花,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站出来说道,“孙大队长,四弟头上那窟窿你也看到了,活是肯定活不了了,哪怕您现在不让他下葬,也拖不了多久。”
队长目光不善的扫了一眼楚军媳妇,“马翠花,你们一个个平常把楚天两口子当牲口使唤就算了,现在楚天还没有死呢,你就想活埋他?你这是谋杀知道不知道?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到团部结束教育呢?还是想和关在牛棚的那些坏分子接受一样的待遇呢?”
“不,不,我没有···”
马翠花的脸色突变,这些年从其他城市送来了不少坏分子,臭老九等人来接受劳动教育的,那些惨烈的各种教育方式,哪怕过了许久对于她们这些老百姓来说依旧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和他们收到一样的教育~
孙大大队长站起来,扫视一眼在场的几人,脸色铁青的道,“总之,现在楚天还没有咽气,你们就不许到处嚷嚷楚天死了!不然就别怪我不顾人情···”
说着就走出堂屋来到一旁的地窝子,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看着躺在土炕上好似没有呼吸的楚天,再看看楚天枕的枕头已经被血浸透,孙大队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眼前已经抱着孩子双眼无神的女人。
“秀娟啊,这个是我从家里拿来的止血粉,当初你们卫国兄弟去南山深处和人打猎受伤,流了老多的血,都是用这个药粉止住的,你给楚天撒上,看能不能止住血····”
被称呼秀娟的女子,木然的接过纸包,沙哑着嗓音道,“谢谢孙大队长····”
楚甜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做梦,梦中,她看到在六七十年代,一位年轻的男人短短的二十二年生活,他和自己都姓楚,是老楚家的老四,虽然是家里的男孩还是老小,但是却一点也不受宠,不受宠不说,反而是楚家最惹人厌,惹人烦,小的时候娘不宠,长大了兄嫂厌弃奴役的存在。
他从小做的最多,吃的最少,穿的最差,就连娶媳妇,也是因为他救了对方,对方一是看中他这个人,二又是为了感谢他,才只收了五块钱彩礼,没有要其它任何东西,就那样白身嫁给了他。
而他那从始至终偏心的娘和大嫂哪怕对他媳妇不好,对他那才两岁多的闺女不好,他还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娘一如既往的好,就算是再好····
楚甜看着梦中的楚天因为给家中土坯房屋顶扫雪,而不小心从屋顶滑落下来,一头磕到院内的大石头上而失血过多昏迷时,他那一直孝顺的娘亲,一直尊敬的大哥,大嫂,却不顾他的生命安全,对他不管不顾,任他自生自灭····
看着昏迷中的楚天,楚甜一直都在想,难道钱真的就比他这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还重要?就为了不花那二十块钱,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楚甜看完了楚天短短的一生,实在想不通,梦中的楚天为什么要这么傻?他娘亲和兄嫂,那么对他和他的妻儿,他怎么还能一心一意的对他们?难道就只是因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楚甜替他感到不值,她心想,如果她是楚天的话,他肯定是要把妻儿和自己放在第一位,至于那偏心到没边的娘和所谓的兄嫂们,都给他要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