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午夜梦回,穆桑榆也会想若当初她没有在寿宴上弹那支曲子,庸庸碌碌的混了过去,是否便就此与黎谨修擦肩而过了?
穆桑榆微微一笑,“都是闺中的游戏,自打当上了这贵妃,是再不曾碰过了。这次接风宴,本宫便不凑什么热闹了,留给那些人闹去吧,免得她们又整日埋怨。”
白玉心笑道,“那可当真可惜了,妹妹还想见识一番姐姐的风采呢。”
穆桑榆莞尔道,“这有什么难的,待哪日闲了,把库里那把凤头紫檀木箜篌拿出来,整一整弦子,姐姐专弹给你听。”
两人说笑了一阵,也就作罢。
这日晚间时分,黎谨修再度驾临长春宫,用过晚膳,依旧批阅奏章。
穆桑榆在旁相陪,料理些长春宫的杂事,看了几页账本。
两人不时说上几句天热水冷的闲话,多是黎谨修问,而她答。
豆蔻腻在她身边玩着一只大阿福,有时从穆桑榆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偷偷看着黎谨修。
眨眼到了就寝时分,黎谨修吩咐李德甫收了折子,却把余下没看完的,都交给穆桑榆收着,“放着,明儿朕过来了接着看吧。”
黎谨修起身披衣,说道,“夜深了,朕回去,你同孩子也早些安置吧。”
穆桑榆答应着,将他送到了门上。
隔日,又是如此。
黎谨修已不再强求她侍寝,似乎只要这样她肯陪着他,就已经足够。
眨眼,便是太皇太后的接风宴。
宴席设在太液池内的蓬莱洲上,取此地山环水绕,四面辽阔,大片的莲叶荷花相拥,微风时来,甚是清凉,莲香怡人,中人欲醉。
因是后宫家宴,今日并未招待那些外臣并其眷属,不过是后宫群妃,并请了几位亲王及王妃也就罢了。
穆桑榆身为贵妃,自是坐了群妃中的位。
苏妃紧挨着她坐,白玉心又在其次。梁妃的席位,却在对面。
原本,白玉心只是个答应,位分低微,不该挨着两位娘娘坐。
梁成碧坐在对面,打扮的倒是华贵,脸色却不大好看。
赵氏赐死一事,虽则太皇太后与皇帝都并未斥责她,但也算是大大损了她的颜面,再加上向白玉心写致歉书的事,更让她觉得无颜见人。
今日这场宴席,她本不想来,但被春晴劝说着,不来反倒长了长春宫的气焰,中了穆桑榆的下怀,只得强行打起精神过来了。
穆桑榆压根没看她一眼,只同任淑仪与白玉心两个低声说话。
任淑仪闻着阵阵莲香,却不住的打着喷嚏。
穆桑榆瞅着她,低声笑道,“原来你竟有这段毛病?”
任淑仪以袖掩面,不住拿帕子擦拭,又抱怨,“夏季,人人都能赏荷快活,偏生本宫遭这茬罪……阿嚏!”
穆桑榆正想同她说用些什么药,却听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太皇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群妃并那几个王爷,轰然起身,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蒋太皇太后与黎谨修一起下了步辇,走到上,相互让着坐了。
蒋太皇太后笑道,“大伙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借着哀家回宫这点子事,把大家伙找来,一起热闹热闹,都不要拘束才好!”说着,便转向黎谨修道,“皇帝,开席吧。”
黎谨修颔,遂吩咐了侍宴官。
片刻功夫,宫女时高托玉盘,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佳肴送到各人桌前。
宫廷教坊司的戏乐班子依命奏乐助兴,歌舞齐上,顿时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
这些年节大宴上,御膳房送出来的菜色,总不过是些章程里的老样子,穆桑榆吃了两辈子早没新鲜了,只低声跟白玉心讲着各种菜色及做法,又亲手夹了些菜肴,喂给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