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谨修紧盯着她的脸庞,一字一句道,“当初,你亲口说过,要一生都陪在朕的身侧,生死不离。怎么,如今竟要食言么?”
穆桑榆无言,过了许久才又淡淡说道,“皇上,六宫百花娇艳,何止臣妾一朵。臣妾相信,诸位姐妹都会终身陪伴您。”
咚!
黎谨修一拳捶在了床板上,“孟嫣,你明知道朕……朕这些年来只有你一个人!朕只要你,你不明白?!”
“皇上的抬爱,臣妾铭记于心。”
穆桑榆只觉眼眸有些酸涩,忙将脸转到了一旁。
一个人若上辈子在一条沟里摔死,下辈子指定是绕着那条沟走。
“你……”
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穆桑榆,黎谨修像被戳破了猪尿泡似的,一点儿脾气都没了。
低声下气的问她,她不肯说。
甜言蜜语的哄她,她听不进去。
那他还能怎么办?余下的,他不会了。
“皇上病中不宜多思,还是多多歇息。您是大周国君,自当以龙体为要。”
许是夏侯宇那碗汤药起了效验,黎谨修只觉眼皮甚重,睡意袭来。
他看着眼前的丽人,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抱到了床上,安置在了身侧。
“陪朕躺一会儿,不许走。”
黎谨修翻身,将她搂在怀中。
穆桑榆刚想起来,却觉男人的臂膀像铁箍一样,勒的她动弹不得。
不是说病了吗?这男人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你若是想去园子里,待闲了,朕陪你一道去……”
黎谨修话音逐渐低了下去,不出片时,便已入眠。
穆桑榆躺了一会儿,察觉到腰上的手臂放松了力气,便轻轻起身,掀被下床,又替他重新盖好。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髻,放下了帐子,迈步出去。
两个人,还是不要过多纠缠为好。虽则如今那话本子的剧情已不知走动了多少,但她直觉,那书不会轻易放过她。黎谨修这一番心境,约莫也只是余情未了。
穆桑榆出了养心殿,对门口候着的阿莫吩咐了一句,“回去吧。”
一旁李德甫见着,慌忙过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娘娘,我的好贵妃娘娘,求您疼一疼奴才,您可不能走啊!您这一走,皇上醒过来,保准又要拿奴才出气,说奴才当差不利!皇上正病着,全指望娘娘照料呢,您不能走啊。”
穆桑榆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李德甫,皇宫里那么多嫔妃,人人都该侍疾,此外还有御医,怎么就全指望本宫一个了?”
李德甫哭丧着脸,“娘娘,您不是瞧见了吗?您来前,皇上才把贤妃娘娘、云嫔和赵贵人一气儿撵了出来,说不想看见她们,专等您来……”
说到这儿,他慌忙捂住了嘴。
皇上指定不想让他说这个。
这些事儿,其实都是皇上提前想好的,就是想让贵妃娘娘亲眼瞧见。
这下好了,让他说穿帮了,一顿板子八成又没跑了。
穆桑榆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那么看来,皇上已经好了。”
丢下这句话,她绕过李德甫,径直下阶而去。
赵春芳依旧跪在阶下,时辰未到,没穆桑榆的吩咐,没人敢让她起来。
仪仗才出月华门,只见一人长身玉立于道边,向她躬身作揖,“微臣夏侯宇,拜见贵妃娘娘,请娘娘留步。”
穆桑榆俯,余光扫了夏侯宇一眼,见他依旧一袭鹤氅,头戴玉冠,两手抱拳,微微弓腰,倒是一副恭谨之相。
“夏侯御医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口中说的平淡,实则她心中有些憷。
上一回,云筱柔肿成猪头的事她还记着,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个男人的城府与手腕。
夏侯宇微微抬头,看向那高坐于步辇之上的娇丽女子,沉声问道,“微臣斗胆,敢问娘娘,臣何处冲撞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跑来质问她,哪儿惹她不高兴了,哪儿得罪她了。
不是他们哪里得罪了她,是她自己招惹不起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