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秀听出端倪,忙道,“奴婢愚钝,不知道贵妃娘娘此行何意。但太皇太后娘娘不想答应的事,谁还能勉强不成?这般下去,奴婢实在担心……”
蒋太皇太后将那卷佛经合起,放在了一旁的炕几上,双眸微阖,半晌似下了决心道,“罢了,你去请她进来。”
藏秀心内一喜,转身一阵风也似的去了。
蒋太皇太后看着藏秀的背影,只摇头叹息,她唯恐这次怕不是在帮穆桑榆,反倒是害了她。
少顷,阿莫便搀扶着穆桑榆走了进来。
穆桑榆跪了半日,双膝早已软了,见了蒋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就要勉强行礼,“臣妾……”
“免了吧。”
见她这幅模样,蒋太皇太后出言打断,吩咐宫女给她端了一张椅子,准她坐下说话。藏秀又端了一碗茶给穆桑榆,这一回她倒接过去喝了。
蒋太皇太后瞧着她,淡淡问道,“说吧,今儿来见哀家,为的什么事?”
穆桑榆将茶碗递给阿莫,垂低声道,“臣妾来向太皇太后娘娘请罪,臣妾辜负了娘娘的好意。”
蒋太皇太后不语,许久才道,“这事不提也罢。原也是哀家自作主张,没有问过你们的意思。”
穆桑榆微笑谢过,方将来意说出,“太皇太后娘娘,臣妾冒昧,得知您就要往上和园避暑,臣妾想跟随左右,侍奉一二。”
蒋太皇太后再度沉默,拨着手中的玫瑰念珠,不一语。
穆桑榆亦垂安静,等候着太皇太后的话。
屋中,一片静谧。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蒋太皇太后才又出声,“你可想好了?”
穆桑榆笑了笑,说道,“回娘娘,臣妾想好了。”
蒋太皇太后却探过身子,盯着她的眼睛,面上闪过一抹不忍,“榆丫头,你可晓得?这一走,说不准皇上可真就把你忘了!”
穆桑榆藏于袖中的小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把一方帕子绞在了指上。
她浅笑道,“太皇太后娘娘的心意,臣妾明白。臣妾……已经想好了。此后,臣妾只愿随在太皇太后身侧,服侍孝敬太皇太后。”
蒋太皇太后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佛珠撂在了桌上,“也罢,你既心意已决,哀家也不好强行劝说。你回去,快些收拾吧。明儿,哀家就要启程了。”
穆桑榆甚觉欢喜,连忙起身道谢告退,便扶着阿莫的手出去了。
待她去后,蒋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藏秀,“知道哀家为何不愿见她了?”
藏秀有些窘了,陪笑道,“太皇太后娘娘洞悉人心,奴婢实在蠢笨,没料到贵妃娘娘是来……”
蒋太皇太后淡淡言道,“这许多时候啊,心软可不见得是好事。她如今还年轻,一时心里痛快了,可哪里知道厉害。她这一走,不知留出多少空子来给人钻。这些年来,皇帝眼里是没别人。但她不在了,再怎么长情的男人,怕也熬不住寂寞。这一来二去的,多深厚的情分也禁不住这样磋磨。”
藏秀便问道,“娘娘既明白了,那又为何答应贵妃呢?娘娘不准,贵妃娘娘也不能执意跟随。”
蒋太皇太后眸光深深,笑了一下,“哀家后来琢磨着,他们分开一段或许是好事。这样僵持下去,一个个都在火气头上,什么时候能是个了局?分开来,静下来好好想想,是不是真能舍了彼此!”
藏秀倒有几分糊涂了,迟疑道,“可太皇太后娘娘适才不是说……”蒋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哀家今年预备在园子里过完中秋、重阳再回宫。”
藏秀顿时恍然大悟,中秋团圆,重阳敬老,宫里民间莫不如是。
太皇太后既然要在园子里过节,皇帝少不得就要过来,到那时两人岂不是又能见着了?
穆桑榆回了长春宫,便吩咐了下去,叫董三宝、阿莫、芸香三个率领一众宫女太监,收拾行囊,预备明日随太皇太后到上河园去。
又派人将消息传到乐志轩,让白玉心也尽快收拾着。
一时里,长春宫忙的人仰马翻。
这消息,自是不胫而走,传遍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