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今生与她已是无缘无望,可……他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末路,却无力阻拦。
早在当初知晓她是这样的体质后,他这些年来便在钻研能更改她体质的方子,但多年挖空心血调配的丸药也只能令她保本固元,而无法根本改变。
然而哪怕她早早服用了那丸药,也要终身再不用灵脉才可延长寿命。
这所谓的灵脉体质,倒不如说是一种命格。
历来拥有这等体质的医家奇才,无不是英年早逝的收场。
悬壶济世,燃尽自己。
夏侯宇只觉喉咙之中苦涩不已,心头痛如刀戮。
他学了一身医术,救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那个打小就装在心里的榆妹妹……
屋中,穆桑榆垂无言,静静的出神。
阿莫从旁收拾着茶碗,小声道,“娘娘,奴婢瞧着这位夏侯御医,也是真心关切您的身子,何必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呢……”
穆桑榆不语,半日才微微一笑,“这样,才好。”
这段日子,她总是夜不能寐,好容易睡去,又总做些离奇的梦。梦里有一座似陌生又似熟悉的院落,宛如翠竹挺拔俊秀的少年,原本清冷的面容带着和煦的笑意,低低喊着,“榆妹妹……”
阿莫又道,“再说,白小主说的好,虽则娘娘主理疫病事由,但到底还有那么多太医在呢,您何必……如此自苦。历来,后宫这些主子们,做这些不都是面子上的功夫。”
穆桑榆看着她不解的脸,微微一笑,“你是觉着,本宫这般作为,只是为了向陛下邀宠是么?”
阿莫有些迟疑,半日才摇了摇头,“奴婢以为,娘娘做好了这些事,博得了好声望,日后陛下也好封娘娘为后。但……大可不必做到这般地步。”
穆桑榆唇角轻轻扬起,“本宫不是为了那些虚名……本宫只是想,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穆桑榆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小小荷包,起身道,“预备仪仗,去中和堂。”
一路无话。
到了中和堂,李德甫正在门上守着,一见她来,连忙请安赔笑,“贵妃娘娘来了,陛下在里面看折子,没有外人在,您自管进去。”
两人说开了之后,这中和堂便任由她出入了,非有外人在场,不必通传。穆桑榆迈步进了中和堂,迎面墙上挂着一副前朝书画名家所绘的江山社稷图,底下两张红木扶手椅,再下左右两溜椅子,上的桌子上摆着五彩珐琅自鸣钟并一盆兰花,堂上自是空无一人。
她轻车熟路的朝右边走去,穿过月洞门,果然见黎谨修正坐在四角雕云纹紫檀木书桌后。
他靠着一方湖绿色织金软枕,看着案上的折子,剑眉轻锁,半晌叹了口气。
“陛下又为什么事烦心呢?”
穆桑榆笑着,缓步上前。
黎谨修猛然抬,见她来了,不由莞尔一笑,“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朕今日吩咐御膳房炖了野山参老鸭汤,原说晚膳时候过去与你一道享用。”
穆桑榆浅浅一笑。
近来,黎谨修似乎嫌她太瘦,每日都吩咐御膳房预备各样药膳强要她吃。
她微笑道,“臣妾总说那些东西其实没多大意思,陛下还是乐此不疲。”
黎谨修不满道,“你管它有没有意思,吃下去总能滋补些。”说着,手掌便在她腰身上捏了一把,“瞧,还是这样瘦。”
穆桑榆笑着呢喃了一句,“已经长了些肉啦。”“哪里长肉了,你又哄朕。榆儿,你如今是越会撒谎了。”
穆桑榆笑了一下,说出了来意,“陛下,臣妾与夏侯御医,已经商讨出治疗疫病的方子了。”
“当真?!”
这一言,真如惊天喜讯,在黎谨修的脑海之中炸开。
他霍然起身,抱住了她,“榆儿,你已经找出对症的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