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塔所在之地,与南山峰遥遥相望,中间竖有数座大峰。
深夜灯火连绵不断,最是明亮的青云峰,一群群弟子结束历练,结伴下山。
刚从宗外赶回来的纪元楚,一袭华贵紫袍,腰悬朗玉,像是哪来的贵公子。
令越看到人影,快步过去,纪元楚阴沉着脸,俊美凌厉的五官透着戾气,令越见状猜到大概,压低声音安抚道:“都说了,搜魂术哪有那般好找,就算找到,你也不能学,不怕被发现逐出师门吗。”
元灵剑被黑布包裹着,纪元楚抱在怀
()里,一言不发走了两步,地面枯枝被他踩的粉碎。
令越心下微叹,拍了拍少年肩膀。
他与纪元楚总角之交,知道其心里藏着血海深仇,白煞迟迟不吐露十年前的祸事,他心中着急,哪怕使用邪术也再所不惜。
但且不说能不能学会,搜魂这等级别的邪术,不是谁都能拿到修行之法。
“纪师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两人回头,令越皱了皱眉。
来人穿着绣线精细的锦袍,嘴边有颗痣,手握中品剑,身后跟了好几位弟子。
是赵黔。
入青阳宗,除了有幸被江叶草和江叶骅收为弟子,还有两条路,十年一次的入宗试炼或成为某长老的弟子。
赵黔就是后者。
他修为平平,勉强到了筑基后期,凭实力和运气都入不了青阳宗,不过来头大,是暮古圣地一个旁系子弟,故而有长老愿给几分薄面,将他收入座下。
见赵黔靠近,对纪元楚摆出讨好模样,令越皱了皱眉。
赵黔在宗内耀武扬威,他不喜此人,尤其上次他不在,纪元楚抢了嬴辛玉蝉,若他猜的不错,就是赵黔怂恿的。
说来奇怪,赵黔出身圣地,同门包括他在内,这厮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两个人态度莫名。
一个是嬴辛。
他对嬴辛轻蔑又忌惮,想下手欺凌,又不敢亲自动手,只嘴上说说,然后派身边的人去欺压。
对纪元楚,则带着若有若无的讨好。
“纪师兄,看你眉头紧锁,可有何困扰,”
纪元楚心情不愉,冷着面孔本不想搭理,蓦然想到赵黔来自圣地,说不定对搜魂术有所了解。
他在赵黔有些期待的神色里,张了张嘴。
窸窣动静响起,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撇开挡路树梢。
这是条荒僻的曲径,平日无人,许是没想到路口站了这么多人,嬴辛驻足,一手还保持着拨开树梢的姿势,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落叶在地面沙沙作响。
赵黔讥笑了声:“这不是备受我们沈师叔青睐,南山峰唯一弟子么,三更半夜去何处了,难不成伺候得我们师叔不高兴,被扫地出门了。”
树下幽暗,看不清少年神色,嬴辛手指微蜷了蜷,轻描淡写地折断树梢,扔到一旁。
“你好像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宗内客卿长老的弟子,与玄门一脉没有任何关系,”他淡漠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叫师叔,你都不配。”
赵黔黑了脸,看着嬴辛目露凶光。
玄门,是指玄沐仙尊一脉。
嬴辛表面说的是玄门,实则指代什么,只有他们两人清楚。
赵黔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呸——”了声,有恃无恐道:“再怎么都比你个灾星废物强!”
嬴辛从出生就是弃子,圣地少主已定,死了也轮不到他。
想不通一贯避让的人,今日怎么讽了回
来,还点他身份,赵黔上下打量,终于知道这抹怪异感哪来的了。
少年穿的有些太好了。
他外披了件金边玄色的斗篷,内着柔蓝色丝袍,束发之物由布条换成了一枚精致的银扣。
乌发间,一条红缎笔直垂下,尾端系了颗雪白玉珠。
倒不是这些服饰有多贵重,而是哪来的,明明以前,他都是穿着最单薄便宜的弟子服。
“沈白休对你倒是不薄。”赵黔咬牙切齿。
本以为是去南山峰受折磨的,谁知享福去了。
在圣地,这灾星可是过的连奴仆都不如,什么时候能有件好衣裳了,难不成,真让他找到靠山了。
赵黔又惧又嫉,带着两人上前道:“你发间珠子不错,拿来我给你保管。”
他想要打压少年,效仿幼时在圣地,一群人将小天煞孤星踩入泥潭再也起不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