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枝从噩梦中惊醒。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发丝睡得凌乱,昏昏沉沉地将手放在床头柜上去拿水杯,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一松,水杯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一地,飞出的水珠溅落在她的睡袍上,方寻枝刚惊醒神志昏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仿佛某种场景的再现……
“方昕苒……”
她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即将渴死的人舌尖滚落甘露清泉一般。
是了,就是在那个迷梦错乱的夜晚,方昕苒神秘地出现在了她的床边,让她标记过一次之后,便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然后她才想到,她和方昕苒已经一周没见面了。
自从黎苏告诉她方昕苒有可能是什么隐藏商业大能之后,她还没找时间问问方昕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死死抓住了身下的被单,她体温高得异常,整个人宛若翻涌在热浪之中。
她的易感期到了。
方寻枝咬住下唇,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跌跌撞撞去客厅里翻找抑制剂,蔓越莓气息的信息素在屋里倾泻满室。
月光倾落,方寻枝跪坐在地毯上,足心一片血肉模糊。她刚刚踩在了打碎的玻璃渣上。
好疼,好想哭……
方寻枝紧紧抿着唇,翻找着抑制剂,她原本记得自己的抑制剂是放在电视柜左边的抽屉里,可她哆哆嗦嗦拉开抽屉,却什么都没有。
易感期的热浪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往日她最引以为豪对信息素的控制此时成了熔噬她的恶魔,将她肌骨一寸寸熔断,将她拉入深渊……
她是s级的alpha,一旦易感期得不到控制她的信息素甚至会波及整栋楼,她几乎能有人在楼道里凌乱的脚步声,问是谁家的alpha,商量着报警……
她已经能想到自己被抬上担架送去治疗的情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些年一切为自己经营冷静克制的自尊破碎一地。
就在意识逐渐剥离她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起。
那人半跪在她面前,指尖染着鲜血,还在汩汩渗出。
熟悉的柑橘芳香若从天边飘来,织成一件轻薄羽衣,披在她身上,将她充斥着恐惧的那颗羞耻的心与外界隔绝。
“昕苒……”
她念着这个名字,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午夜梦回惊醒时候都要读出来让自己安心的名字。
“叫姐姐。”
她张了张嘴,这一声姐姐没叫出口,若是两人只是陌生人的话,叫声姐姐在□□之中自然是亲密缱绻,可她们此时的关系……叫姐姐未免实在过于疏离。
“昕苒……方昕苒……”
方寻枝轻喘着,固执地叫着方昕苒的名字。
是方昕苒,不是姐姐。
她唇齿之间流淌着那柑橘的芳香,柔软之下像是有一包新鲜的橘子汁,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在沙漠行进一个星期水源用尽的旅客,不受控制地吮吸着送到唇边的甘甜。
在这一瞬间,她二十年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克制彻底崩溃沦陷。
尖牙刺过后颈,方昕苒浑身一颤,她能感觉到方寻枝这是要做什么。
永久标记么……
这时候她要是抽身的话,应该能做到的,方寻枝这样自持的人,要是她表示出抗拒,方寻枝不会继续下去。
被永久标记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可……
就在此时,尖牙刺破后颈,方昕苒闷哼一声,本能地抓住了方寻枝的手,可并非阻拦,而是——
她弯折脖颈,将她自己全盘送了出去。
这场□□事态全然失去了控制,因为信息素冲入体内的永久标记,方昕苒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她的血不断流淌,方寻枝的身上也多了很多因为方昕苒下意识的反抗抓挠出的血色。
破晓时分。
信息素逐渐中和,渐渐消退,方昕苒记起昨夜的方寻枝。
眸光湿润,眼圈洇红,整个人带着雾蒙蒙的水汽,往日她明月皎皎的贵气彻底湮灭于信息素的支配下。
再不是行随时分,若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之人。
料峭的寒风从半开的窗户卷入,方昕苒站起身回到房间,当她走出来时候手中拿着一件外套。
她俯下身,将外套披在方寻枝身上,旋即她抬头,看见血迹从方寻枝的卧室拖曳到客厅。
一时间她心脏高悬,很快意识到她正在选择的岔路口。
要一意孤行,还是及时止损……
要了结仇怨,还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
片刻后,她拂了拂衣服,像是要甩掉些什么一样,起身离开了房子。
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