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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番外 李隆基（第2页）

说着，她扫了一下四周严阵以待的待卫，浮出一个冷笑，抬起头看向李隆基：“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即生于皇家，便知这大内的腥风血雨，就如同人的欲望一样，从来就无休无止。三郞，这次你赢了我，但这条路还很长，你也只能挥着刀一个个杀掉身边的所有人，自己走下去了。”

说罢，她再也不看其它，只把安乐公主抱在怀中，一心就死。

随着一声仿佛轻不可闻的叹息，一道刀光闪过，她的头颅滚下，

四溅的鲜血立刻被这华丽寝殿中的无边黑暗吞没，再也看不见。

离大明宫五里地之外，寿春王府。

后园中最高的西风楼上，前不久才由封地回长安的寿春王李成器，正如往常一样，在楼中遍布明烛，弹拨乐器，听音赏月。

只是，今日的寿春王李成器全然没有往日的悠然自得，他摒退了莺莺燕燕的侍妾歌女，只留下老管家王宪，但抚琴的手一直微微颤，弹出的曲子破乱不堪。王宪在一旁站着，但他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几里外的大明宫吸引，不时从窗里探头向那端看去。从西风楼上远远望去，一片血红的残阳中，大明宫里火光冲天，人影散乱，并隐约能听到一些马嘶与刀剑声。

犹豫了良久，王宪低声说：“殿下……今日，似乎大内有些不安定……“

李成器双手一颤，铮地一声，却是琵琶弦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琴是弹不成了……上酒来！“

“是！“王宪应着，赶紧端上了一套紫檀莲花纹样杯的酒具。

李成器端着酒慢慢踱到窗边，看着大明宫方向的火光，仰头一口喝光了酒，

喃喃道：“三弟……你果然好胆识……这条路，只适合你……”

突然，只听远处一阵摧枯拉朽的呼啦声，那高高耸立的蓬莱殿玉蟾阁，在火势之下哗啦拉坍塌了一半，惊起一片惨叫声。

他看着这火海，轻道：“这大内，看着富丽堂皇，其实左右不过修罗场……“

王宪大惊，立马跪下拖住了李成器的衣角：“殿下！切不可胡言！“

李成器并未看他，慢慢转动自己的酒杯道：“人人都说生于皇家，一生荣华尊贵无比，可这其中的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罢，他看向西风楼里满墙的乐器，恰好是一整套“唐宫九乐“。这楼当初建造时，便这些乐器的轮廓勾勒下来，在墙上凿以相同的坑洞，挂放些刚好没入洞中，与墙面齐平。来这楼中参观过的人，莫不为这巧思而赞叹。而最中间一个形似琵琶的坑洞，却是空空荡荡，显然已经空置了许久。

王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坑洞，手微微颤抖，抓着衣角的手慢慢放开了，垂下了头：“殿下，殿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殿下还是忘了吧……“

李成器苦笑一声：“忘？怎么忘？……”

说罢，他看向大明宫，眸底闪过恨意：“只有他们，只有他们才那么在意那个小小的方寸座位，猜忌，威胁，欺辱，甚至杀戮，不惜毁掉所有不相干的人！而我，”他又狠狠干了一杯酒：“被困在这里，做一个华衣木偶……”

王宪慢慢俯下身，头贴着底，声音沉沉地传来：“殿下，这一场风波虽不知因何而起，但也必将牵连到您，您还是……还是早做打算吧！”

“打算？“

”三殿下今日所为，不仅瞒着相王大人，更瞒过了你这个大哥……老奴担心，他的图谋的绝不是清君侧，而是扶相王称帝，进而谋未来的太子之位……“

王宪终于大着胆子说出了心中所想，抬眸看向李成器。

李成器一声冷笑：“太子之位？他真当这东宫之位好坐？我大唐李朝的太子，有几个能善终？大伯，二伯横死，父亲两度被废黜……连我，困于东宫十年，做了十年有名无实的皇嗣，日日担惊受怕……只怕宫门一开，便是一杯毒酒……“

他仰头灌下了一杯酒，嘴角勾起自嘲的笑：“……也罢……大概我这样心软的人，是注定坐不稳那样冰冷的位置……是我无能！“

他举杯对着那熊熊火光，冷笑道：”三弟！我敬你一杯！你敬你的心狠手辣，敬你的狼子野心，敬你的无爱无欲！“

王宪急得膝行几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摆：“殿下！您糊涂呀！您是您父亲最钟爱的儿子……他如何能与你相比！“

李成器面色如霜，嘴角的一丝冷笑慢慢漾起，看得王宪遍体生凉。

他如玉的脸慢慢凑近王宪，轻道：“王宪，若我当了皇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了你！“

王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殿下……“

李成器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缓缓道：“你当年，便是武周皇帝安在我身边的一个眼线……正是拜你所赐，艾娜才会被出卖囚禁在了宫里……这笔帐，我记得！如今，你是不是又被收卖，变成了他的棋子？”

王宪颓然跌坐在了地上，瑟瑟抖。

李成器看着他，顿了顿，又道：”是你在冷宫中服侍我的那一点真心……才保你活到了今日……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自嘲地笑道：“……你看，我就是这样心软……所以，你去告诉你现在的主子，我的志向，不过是一个富贵闲散王爷罢了……必定不会和他去争这个太子之位！”

李成器一口干掉杯中酒，一边看着大明宫的火光越来越大，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场不够精彩的烟花而已。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眼前的烟花慢慢隐去，

幻化成了她口中所说的西域漫天黄沙，红霞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