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放缓了语调,轻声问:“你在为你奶奶的事情向我道歉吗,因为那场祭礼?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向我道歉的,我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胳膊也是我自己划伤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宋池嘴唇动了动:“可是……可是我奶奶是因为我才……”
江岸:“那也不能怪你,做错事的人只是你奶奶,而且她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
江岸看着宋池的眼睛,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也一点点变重了,他轻声问:“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上次你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选择你爸爸坠楼而亡的束星阁?”
宋池脸色一点点变得更白了。
江岸道:“宋池,当年做错事的人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哥哥已经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吧,好吗?我和你哥哥都很希望你能彻底痊愈,毕竟你
()是你哥哥除了爸爸以外最喜欢的亲人了。”
宋池扯了一下唇角:“我哥喜欢我吗?”
“当然啦,”江岸小声说,“他经常跟我说你特别讨人喜欢。你知道吗?他有一个密室,密室上有个书桌,书桌上还放着你的童年照呢。”
宋池缓缓睁大了眼:“……真的吗?”
江岸郑重点头:“真的!”
宋池慌慌张张地说:“可是,可是……哥哥小时候因为我受过很多苦,我家里人都很偏心,他们都对我哥哥不好……我奶奶,我奶奶还因为我在我哥哥身上刻过字……”
江岸:“那都是因为他们不好,你和宋澜都是受害者,你们什么也没做错过。”
“不,我做过错事。”宋池看着江岸,眼眶却一点点变红了,他几乎是颤抖着重复,“我做了错事。”
。
江岸在护士小姐的指引下来到宋池主治医师办公室的时候,宋澜与医生的交流还没结束。
江岸刚举起手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的医生说:“……宋先生,我觉得比起您的爱人,或许您的心理状态更亟待纠正……您为什么总觉得您的爱人不是真正地爱你呢?”
江岸右手乍然停在空气中。
宋澜:“我没有说他不爱我,我只是……”
医生:“是的,您没有说他不爱你,您只是认为您的爱人在幼年时期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而这种心理创伤直到现在也没有痊愈。他依旧没有面对世界的勇气和信心,依旧对这个世界存有厌恶心理和排斥心理,而你因为少年时的相遇被他当成了同病相怜的伙伴,在他心里成为了另一个自己,并因为曾经的光明形象被他长时间错认为是指路的明灯,成为了他的情感投射对象和单向心理陪伴对象,成为了他积极面向世界的介质和通道,您认为这种感情不单纯是爱情,您认为他总有一天会痊愈,会抛弃你。”
医生轻声说:“你想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单纯地认为他只是喜欢你,爱你呢?”
宋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
“我不知道……”他声音中带着少见的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爱的。”
他低声说:“没有人爱过我。”
。
宋澜推开门。
然后愣住。
因为他看见江岸微微屈膝,背靠着门边的墙。
听见动静,江岸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宋澜乍然明白——江岸全都听见了。
空气一点点变得寂静。
江岸开口:“宋澜,我们可以谈谈吗?”
医生办公室旁边有一个很漂亮的露天阳台。
里面放着很多颜色艳丽的多肉和花朵,还有色彩鲜明的单人沙发。
江岸和宋澜面对面坐着。
宋澜本以为江岸会就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对他进行提问。
可江岸却说:“宋澜,刚刚宋池给我说了一些事情
。”
宋澜愣了一下,抬起头。
江岸缓缓道:“宋池说,他十二年前,曾亲眼看见妈妈把爸爸推下了束星阁。”
宋澜瞳孔骤然紧缩。
他嘴唇轻颤,可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面色也一点点变得难看至极了。
江岸继续道:“宋池说,那天宋爸爸发现了你夹在书里的亲子鉴定书,当即就与宋夫人和宋老太爷进行了质问并发生了争吵,还喝了很多酒。宋池当时很害怕,很不知所措,却不敢和宋爸爸说什么……”
宋爸爸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上了束星阁,步伐像是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