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面还是那家老板,这会两人都选了阳春面,老板依旧是照例问了有没有什么不要的佐料,西北笑着问道:“老板你这记性不行啊,都次这么多次了,怎么每次来都要问一问。”
西北知道,和老板拉好了关系,每次老板都能给自己多下一点,所以他每次来都要和老板找点话题说说。
老板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脸长得冷冰冰的,但有客人和他聊天,他也会很乐意搭搭讪,聊一聊。老板笑了笑说道:“你呀,你做这一行就知道了,有些人,昨天呢,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这个也吃不得了。那个也吃不得了,人那里能斗得过天哦,天让你不吃,那你就不能吃了,今天我问了,就算明天你来吃,我还是要问,我多问一嘴,搞不好,就能救一个人的命。”
“你问多少年了?”
“我从开店的第二个月就开始问,今年是我开店的第二十三年,你不晓得,我一开始也不问的,后来有个人,吃了我的面,出了问题,他家里的人啊,就在我门口闹,闹个不停,又是拉横幅,又是叫我偿命的。”老板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段岁月或许对他来说是不堪回的。
西北开口安慰道:“那和你没关系吧,他们自己没说。”
“对啊,和我没关系啊,所以之后又是打官司,啊,又是报警,上诉,唉,他们家里呢,也不缺钱,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你知道吧。所以这个之后呢,我就每个人都要问一下,哪怕是今天吃了明天来,我也要问一下,我不是说怕麻烦,讲不好,就能提醒一下别人,一天的事情那么多,有时候忘了自己也是常有的事情。”
4
午后阳光照的东南睁不开眼睛,她开始有些弱光了,皮肤白白的,白的有些吓人,人们总以为自己是喜欢白色的皮肤,其实喜欢的是玉色,温润而细腻,洁白带微红,并非是毫无血气的白色。
西北牵着东南的手,在河边走着,他们去不了太远,东南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走那么远,医院不远处的河边,是他们唯一能找到春天的地方。
河边春色要怎么说呢,没有市里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也没有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萧条景象。
但如果抬眼朝着对岸望去,那便是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
东南不知道,为什么一条河,要有两种不同的景色,这边是光秃秃的大堤,行人稀少,那边却是杨柳依依春风里。
“要过去么?”西北顺着东南的眼神看了过去,他便知道了妹妹在想什么。
不过,东南却摇了摇头:“不去,我就喜欢这里,人少,树也少,能一眼就看到天边。我都好久没有看过天边了,站在这儿,就想站在老家的田埂上,下面是一片片金黄的麦田,然后远处是几栋平房,上面还有炊烟,最好还能看到我们家,都不用叫,一烧烟我就知道要回家了。”
“等回去了,我给你弄好吃的。”西北笑了笑。
“你老骗我,每次都说带我回去,可一次也没兑现过承诺。”东南不走了,直接坐在了草坪上,西北把他拉了起来,给他铺好了衣服,才让他坐下。
“我什么时候骗了,你病治好了,我肯定带你回去。”西北无所谓的躺在大堤的斜坡上,看着蓝蓝的天空,时不时掠过的飞鸟,听着水流潺潺的声音。
“我的病要是治不好呢,你要让我死在这里么?”
西北一愣,他十分不信自己的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听谁跟你说了什么?”
东南摇了摇头:“可能待得久了,待烦了吧,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跟妈妈打过电话。”
“有啊,他时不时就会问你呢,一问就烦死了,一说就是什么我家小东南怎么样啊,哎呀老师说什么要快点回来读书,西北啊,我告诉你,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妹妹,你十八了你知道不,放以前你都要当爹了,东南还小的很,你可不许欺负她。哎呀烦都烦死了。”
西北不停的模仿着妈妈说话,东南在一旁不停的咯叽咯叽的笑着,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捏起拳头揍一揍西北。
西北难得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去工作,一直陪在东南旁边,走累了就坐下晒一会春日的暖阳,晒够了就在走一会,走走停停,等再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已经是日渐西山,天晚云羞。
“哥,你为什么要给我治病。”东南手上捧着一瓶矿泉水,看着西北轻声问道。
西北一愣,然后抽过东南手上的矿泉水,仰天喝了一口,然后很没有公德心的把喝完的瓶子给当做足球踢的老远,然后看着那已经远去的“足球”说道:“因为你叫我哥。”
少女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有些不开心的说道:“那我要是不叫你哥哥了呢?”
西北转头就给了猝不及防的东南一个弹指,只听一声脆响,接着就是贱兮兮的笑声,东南捂着额头,愤怒的看着笑嘻嘻跑了好远的西北,西北跑出一阵,回头看东南没有要来追的意思,然后笑着对东南说道:“那我就打得你满头大包。”
“我要跟妈说,你老欺负我!”
“我都十八了,你还以为我是小孩呢。”然后西北十分浮夸的学着东南的模样说道:“咦,我要跟麻麻说,呜呜呜,格格欺负我。”
“臭西北!”东南受不了,朝着西北跑了过去。
时光荏苒,它就像是一旁的流水,匆匆而过,带走了许多东西,但,至少现在,他没有带走东南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