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见到一个很美好,很宽阔的世界……只要你听从自己的心,一直往前走。
比她高许多的大哥哥却说:“那我再修正一下约定。”
“是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保护你。”浅淡的棕色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要不要重新拉勾?”
金灿灿的电梯门在十一楼缓缓敞开时,眼眶泛红的小女孩走出了轿厢,将稚嫩掌心涌动过的热意牢牢地铭刻在心。
有两个大哥哥在身边,她心头盘旋着的对父亲的恐惧,竟也渐渐淡去了。
不过,很快,三人的神情里都掠过一丝意外。
楼道里传来一个何西无比熟悉的男声。
还有一道声线不算多么熟悉,语调却莫名耳熟的苍老声音。
“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是中年男人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唉呀,你这个人,怎么这种语气,懂不懂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啊?我刚搬过来,跟隔壁邻居认识认识,打个招呼嘛!”
这是老年人有点蛮不讲理的声音。
随着电梯方向陡然停住的脚步声,在11o4室门口僵持着的两个人都循声望过来。
何文涛先怔了怔,看到楼道尽头的小女孩后,瞬间面露戾色,脱口而出道:“你还知道回来?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跑去别人家住,胆子大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因为余光瞥到何西身边那个眉目冷然的年轻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那个啰啰嗦嗦的陌生老头,也在短暂地愣了一下后,动作非常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重新看向旁边的中年男人。
“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老头一副受了惊的样子,作势攥住了胸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瓶,“我跟你讲过了,我有心脏病的!”
“我看这房子隔音不太好啊,你平时干什么都得悠着点,可不能把我吓得毛病作,不然你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知不知道!”
何文涛实在被烦得忍无可忍,又被一种毫无来由的惊惧所笼罩,此刻只想扭头进屋关上门,厉声喊那个呆呆立在原地的小女孩:“何西,快回家!”
今天刚搬进隔壁11o5室的怪老头却还在没完没了。
“哟,这是你女儿L啊?你这么凶干什么,也不怕吓着孩子,脾气真够差劲的!”
有些驼背的老人转头看向那个目光湿润的小女孩,笑着弯下腰,朝她招招手,又偷偷眨了一下眼睛,传递着一种在异时空里结下的无言默契。
“你叫何西啊?这名字真好听,是哪个西?哎呀,模样还有点像我孙女,看着真亲哪。”
“以后常来爷爷家里玩啊,我住你家隔壁,近得很,从厨房窗口都能互相打招呼呢!”
喋喋不休的老人自我介绍道:“我姓袁,你叫我袁爷爷就行啦。”
搬来这栋楼的新邻居,是袁玉行。
仍被大人牵着手的小女孩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恍惚间,觉得此刻如梦一般。
还是一旁的郁白先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装作初次相见的老人,惊诧之余,目光中渐渐漫上一种慨然的温柔,又盈满了陈旧泛黄的回忆。
大哥哥的话语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袁爷爷也在努力保护你。”他的声音清澈而柔软,“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不用这么早就学会懂事的。”!你聊过这个问题,但明明没有啊。”
既然厉叔叔也那么说,那恐怕就是在异时空里真的生过。
毕竟多余的时空消散后,会给这个世界的人们留下隐约模糊的印象。
而且很可能是在郁白唯一没有记忆的那段酒后时光。
总而言之,通过跟厉南骁的对话,郁白知道以何西家的这种情况,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
即使想从现在开始走法律途径,让那个长期家暴的父亲付出真正的代价,或是让未成年的小女孩得到其他援助,得有证据才行,比如在法律意义上相对严重的伤情鉴定。
郁白不可能为了这类证据,让难得过了一段幸福日子的何西再挨一顿打。
何况,一般人眼中放在小孩身上已经很过分的伤痕,落在规定严格的法律条款中,没准连轻微伤都够不上,更不足以在实践中剥夺亲生父亲的监护权。
总有一些事,是冷静刻板的法律解决不了的。
所以,即使厉南骁主动说,等忙完手头的案子,就过来看看情况,郁白也并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法律手段上。
……当然,他并不是要违法乱纪的意思,比如让阿强带人来把何西的父亲暴打一顿什么的。
他可是本本分分的守法公民。
只是决定从今天开始不戴眼镜,并经常去楼下的十一层散散步而已。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残留着某种朦胧的印象。
那么,在异时空里被他肆无忌惮地恐吓过一顿的何父,会不会仍然对他心存恐惧呢?
无论如何,先试试看。
要是实在不行,就再试着拜托谢无昉,看能不能对他施加一点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