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你说说,徐之敬这种见死不救贪生怕死之举,对是不是有违君子之道”
贺革怒吼。
马文才听到贺革喊得话眉头就是一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士族有士族的骄傲,虽然说家族利益大于一切,可也不是各个都是为了家族的命令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梁郡那般危险,徐之敬以后又不想以医术为官,不想去蹚这个浑水也是寻常。
君子最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太过“耿直”,因为自己是个正直磊落的人,恨不得全天下都是光明无暇的人,若有私心或小节,就恨不得唾之。
先生平日里教书育人,虽然也有这样的“特点”,但毕竟弟子们良莠不齐,还不至于要求所有的人都悲天悯人。
但对于他们这些入室弟子,则是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要有私心的。
见贺革和徐之敬都看着他,马文才毕竟还是少年,心中也有些逆反之心,摇头道
“学生不觉得徐师兄有违君子之道。”
“马文才你”
贺革惊得瞪眼,就连徐之敬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君子也不是各个都立誓兼济天下,也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子固本之说。徐师兄说的没错,道理他都懂,可他不愿去,也不见的就是见死不救贪生怕死,毕竟徐家都去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马文才说的话就是徐之敬想说的,此时连连点头。
“再说,徐兄的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家主徐雄高明,何况已经荒疏医术这么多年,瘟疫之事事关重大,他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养尊处优惯了,也确实承担不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马文才刚刚说的还算体贴,话音一转就难听起来。
“瘟疫不比其他,稍有差池便会被染上,他连刘有助都治不好,又何必强要他去,这不是直接让他去送死吗先生所为才有违君子之道。”
“你说我有违君子之道”
贺革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弯,大怒道。
“先生息怒。徐家乃是医家魁,浮山堰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管不问的,其他人袖手旁观,会说出医者救无类的人却不可以,所以哪怕再危险,徐家主都不会置之不理。现在既然徐家满门皆出,徐之敬的兄弟们恐怕也都去了,要是有个万一,至少还给徐家留了个血脉”
“马文才,你在胡说什么”
徐之敬嘶哑着嗓子,双眼赤红“你在咒我徐家满门身染疫病吗”
“徐师兄是个冷静的人,可您的兄长和父亲确实有医者之心的,这种人一旦治起病来哪里顾得到自己染上是寻常,没染上才是万幸。要说起来,也只有徐兄这样冷眼看待一切的人才能先顾全自己再顾着病人,其他人,哎”
“马文才,你给我滚”
徐之敬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了。
“丹参,撵他出去”
“咦我在替你说话,你怎么赶我,喂,喂”
马文才被丹参推搡着,满脸不甘地被推出了门外。
“马公子,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丹参只是个药童,能成功把人高马大的马文才推出去自己也很吃惊,一脸受惊吓的表情,只能“恶人先告状”指望他不要怪罪自己。
马文才挑挑眉,整了整被丹参弄乱的衣襟,抚着袖子低头好笑“我和徐师兄关系也没太好吧说这些话难道不对吗”
“公子不要怪罪就好。”
丹参诚惶诚恐的将马文才请出门外,却也不敢强迫他出院子,更不敢回去复命,只能陪着在外面站着。
马文才倒没有恼羞成怒,整好衣服就随意找了个柱子靠着,定定望着廊下一排炮制好正在晒干的草药出神。
没过一会儿,贺革出来了,脸上也没有了之前恨铁不成钢的怨怼,见到马文才站在外面还笑了笑,指着门口说
“走,我们一起回去。”
马文才点了点头,依言跟上。
“文才啊,你这激将法果然是好,你出去之后,我和徐之敬默然无话,没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居然同意和你们一起出,到淮南和门人汇合。”
贺革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此时也是眉飞色舞。
“难怪子云先生执意让我等到你来了再一起去,果然还是你了解之敬”
“子云先生果然和先生住在一起吗”
马文才脚步一顿。
“是,昨日就是在我院中歇下的。你是怎么想到对徐之敬说那般说词的”
贺革赞赏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不是说词。”
马文才又重新迈开步子,脸上并无任何得意之色。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