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後他们之间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现在心里有鬼的只剩何明风一个人,他照例是躲着赵燕走,却也没有之前那麽刻薄冷漠了。
那颗芒果因为何明风好几天不去店里开始表皮发皱缩水,老板哥哥带过来的东西店员也不好丢,一直放在二楼的小冰箱里等他亲自来收拾。
但这几天何明风一直没有去店里,他难得清闲到整天都无事可做,也不想和赵燕待在家里,对他而言去聊自己的经历很尴尬,就和邹越航租了条船出海玩了几天,回来後两个人都晒黑了一点。
表面上是两个人都没有把赵燕的事放在心上,大大咧咧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实际是邹越航根本不敢去问何明风他俩发生了什麽,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何明风心里对他更不高兴。
在海上漂了两三天他们就回来了,下船那天和赵燕知会了一声,他俩总不至於一辈子都不要说话,只有小孩子才会闹别扭,赌气说一辈子都不和你好。
更何况赵燕那天也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何明风清楚自己再是一句话都不理他多少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他自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外头太阳晒得马路烫脚,最近网络上很流行地板煎鸡蛋,连狗都不往外边跑,偏偏赵燕要和狗反着干。
他的头发一直没说剪,他扎了个揪揪带着墨镜,完全露出来的脖颈显得修长脆弱,穿着人字拖大裤衩没形象地蹲在在路口等,何明风没想到他会来巷子口接,骑着摩托车路过的时候还是看到自己家的遮阳伞才停下。
看到了又不能装作不认识,何明风不大情愿地停车掀开面罩:「在这里干嘛?」
真是明知故问,赵燕擦了擦额头的汗,用手里的传单扇着风,笑得极其谄媚:「等你啊。」
「……」何明风无语,但还是往前蹭给他让了个位置,十分冷酷地言简意赅道,「上来。」
何明风的钓箱本来放在后座,赵燕一上来没办法只能让他拿着靠在大腿上,死沉死沉的,从这里到家门口骑车连一分钟都没有,赵燕下车脚都麻了,差点没站稳,大裤衩掀上去白净的大腿上压痕红得清晰可见。
南平八月初,蝉鸣恼人,前院鱼缸里的鱼也不爱动弹了,躲在挨挨挤挤的荷叶下面不肯出来。
赵燕跑到厨房一手拿着个香草味的甜筒,一手拿着一个青椰子,站在客厅空调出风口对着吹,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何明风进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就进了厨房,鱼要马上处理,南平气温这麽高放久了容易变质,他特意在码头买了才出水的大虾,还不是赵燕老是吐槽市场买的虾小肉少又不好吃。
厨房里面没有空调,倒是开了一扇很大的窗,正对着一片爬墙月季,不同品种的花开得挨挨挤挤,在过於灿烂的阳光下像是斑斓的油画,何明风站在这粉白的窗前,围裙掐着他的细腰,手上收拾海鲜的动作乾净利落。
赵燕吹凉快了很不要脸地凑到他面前:「你有没有晒伤啊?我那里有护肤水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这麽大的虾会不会很贵?」
「邹越航就这麽好玩吗?你怎麽不和我一起去爬山?」
何明风一路回来衣服都没换,整个人就是行走的烤炉,脸颊微红,汗顺着下巴落到衣服里,浑身都燥得不行,耳边还要听着赵燕的叨逼叨。
他忍无可忍,咬着牙笑着说:「没晒伤,三百七十四转给我,不想和你去。」
赵燕:「……」
「阿风,你让我有点伤心了。」
何明风洗着菜板,刷子像是要刷下一层皮:「那就去哭。」
赵燕不说话了,出去一趟回来何明风的脾气更加暴躁,但赵燕喜欢,这样的何明风活泼很多,在他眼里是可爱的。
他看到何明风的唇已经乾燥得起皮,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可能是因为绷得疼,所以他的舌尖老是探出来舔一下,汗水聚成一条线顺着他的脖子滴落打湿整个衣服後背。
手上拿着东西没办法去擦,只好任由被汗弄湿的刘海戳进他的头发,不停地眨眼,难受得心慌,手里的虾弄得越来越烦躁,再想到这是给赵燕弄的想把盆扣他脑袋上。
他这边正烦着,眼前忽然一暗,他正要躲时耳边吹来一阵暖流,是赵燕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动什麽?」
一双手伸了过来帮他撩起额发,然後用一只发卡别住,他整个额头都露出来了,赵燕第一次发现何明风的脸原来这么小。
没想到赵燕会帮他弄头发,何明风处理海鲜的手顿了一下,然後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把客厅的风扇搬过来。」
在赵燕看不见的地方,他庆幸着这是夏天,他不会知道自己为什麽耳垂发烫。
赵燕甩着两只手去了,何明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月季的花香得他发晕,他突然就没那麽生气,至少今天天气很好。
舒爽的风吹过来,心里的燥意也跟着慢慢地消散,最後一只虾处理乾净,何明风刚洗乾净手就有一张纸送到他面前,一张不够,脸上的汗还没擦完就湿完了,他又接过赵燕手里的第二张。
赵燕早就拿出来的冰水没那麽冰了,一大杯水何明风三两口就喝完,把杯子放好转头看到赵燕在收拾流理台上的垃圾。
何明风在这里长大还好,他一个人生活处理这些琐事信手拈来,但赵燕压根就没亲自动手收拾过,提着垃圾桶把一半的垃圾都扫进了水池,一股腥味像是缠上了他,赵燕嫌臭捏着鼻子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