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淮马上装不下去了,憋不住笑了,“膝盖没事儿,可是阿姨的大竹筛子让我踩破了。”
李静水一愣,往窗外看了眼,也笑出来,那是他妈妈晒萝卜条儿做咸菜干用的,现在当中破了个大洞趴在地上,再没救了。
他找出小药箱,慢慢给袁淮处理手上的擦伤,还好伤的是左手,也不影响握笔。
袁淮不愿意包纱布,李静水就给他涂了点药粉,芦柑也不让他自己掰了,哄小孩子一样一牙一牙喂给他吃。
袁淮心安理得地吃完芦柑,忽然说,“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李静水满脸疑惑,但还是配合地带袁淮过去了,他前段时间总要回来,又把小屋收拾出来了,枕头铺盖都齐全,自从不开小商店,这屋子里的杂物也少了一大半,显得冷清许多。
袁淮懒洋洋往床上倒下去,得意地指给李静水看,“你这床是不是变短了?我记得当时咱们俩人都挤得下啊。”
现在躺他一个都将就,脚踝还得撂在床沿外头。
“你那会儿才多大……”李静水从床头柜顺手拿了块毛巾,给袁淮擦膝盖上的灰。
袁淮猛地按住他的手,双目灼灼地盯着人。
李静水就以那么一个半弓着背的难受姿势,僵在那里,他感觉到袁淮的拇指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肉,激起他浑身的鸡皮疙瘩。
李静水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想把手抽回来,袁淮却不肯撒手,“李静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袁淮很少连名带姓地称呼李静水,他声音低沉,语气却很轻柔,不像质问,更像是在恳求。
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是不是?可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是吗?
袁淮自认为什么都想通了,可真到这时候,他又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朝着早就该走的人,摇尾乞怜。
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骨气。
李静水不出声音,嗓子里又痒起来,他偏头咳了几声,袁淮立刻坐起来给他顺背。
“人呢?吃饭了。”李静水妈妈在院里招呼着。
两个人到底什么都没说上。
只是心事重重的人变成了李静水,袁淮反而浑身轻松,都能跟李静水妈妈说笑逗趣了。
他长得好看,嘴甜起来就特别招人喜欢,李静水妈妈又从厨房特意盛了菌菇酱过来,“你尝尝这个,囡……静水最喜欢吃的。”
袁淮一看那熟悉的酱,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这是吴宇送给李静水的,没少喊着难吃来着。
好在李静水没揭他的短,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天相处下来,李静水妈妈待袁淮虽然算不上多么亲昵,也绝对很客气和周到了。
吃过饭没多久,她就催着两个孩子走,“你们明天还要上班上学,别在这儿耗着,一会儿天要黑了,不好坐车。”
她特别叮嘱李静水,“设计院那边你别总是请假,让领导不高兴。”
李静水心虚极了,他到现在都瞒着看守所那桩事,失业就更加不敢提,怕他妈担心。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应承,袁淮却笑嘻嘻地接过话头,“阿姨,他今天就是特意回来看你们的,他工作做得好,要被调去g省了。”
“那么远?”李静水妈妈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吭声?”
李静水同样掩饰不住自己震惊的神色,醍醐灌顶般,明白了袁淮刚才在小屋里腻腻歪歪地到底想说什么。
袁淮在等着他坦白。
他心里惊涛骇浪,嘴唇颤抖,不知所措地望着袁淮。
袁淮依旧是朝他笑着,仿佛这些事他俩都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你跟阿姨聊,不急,我去外面等你。”
“袁淮——”他下意识追着人快走两步,又想起来他妈还在旁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袁淮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