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内,穿着疗养院蓝条病号服的老人呆坐在窗前,维持着仰头望着窗外的动作。
他已年过八十,老年痴呆让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也几乎忘了他自己是谁,又是来自哪里?
负责照顾老人的护工跟傅斯言汇报近况。
“最近记忆退化更严重了,连我都经常认不出来,而且只要一下雪,他就念叨着要去找‘航航’,闹腾得厉害的时候,我们就只能给点镇静。”
傅斯言没说什么,把傅思宇带到老人面前。
老人不认得人了,但兴许是看思宇生得漂亮可爱,他竟伸手摸了摸思宇的头,咧嘴嘿嘿地笑起来。
一口老牙早没剩几颗了,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很多,尽管疗养院的人照料细致,但岁月带来的苍老和衰败,是每个生命都无法抵挡的。
傅思宇有些抗拒,他躲开老人的手,躲到了傅斯言身后,皱着眉说:“爸爸,我不认识他,他是谁啊?”
傅斯言摸摸他的端,看着只知道盯着傅思宇傻笑的老人,眸色晦暗,亦是无言。
-
从疗养院离开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傅思宇已经等不及要去找沈轻纾了。
“爸爸,我们是直接去找妈妈吗?”
傅斯言背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嗯。”
“好耶!”傅思宇说:“今天是元宵节,我还没买花灯呢!爸爸你先带我去买好不好?我要帮妈妈挑一个最漂亮的花灯!”
傅斯言揉揉他的头,“好。”
…
北城梨江边上有一个很大的花灯市场,这里不仅卖花灯,也卖各种祈福灯,孔明灯。
今晚的梨江注定是热闹非凡的。
挑花灯的时候,傅思宇也给周瑜初挑了一个。
他把要给周瑜初的花灯递给傅斯言。
“爸爸,这个花灯是给小初妈妈的,但我们要先放车上,不要让妈妈看到,否则妈妈要是知道我也给小初妈妈买了,她会生气的!”
闻言,傅斯言神色一顿,“为什么这样说?”
“本来就是嘛!”
傅思宇说:“以前小初妈妈没有回来的时候,妈妈从来不会生我的气,小初妈妈说妈妈可能是不喜欢她,所以让我以后在妈妈面前要少提她。”
“你妈妈不会这样。”傅斯言接过花灯说道。
“会!”傅思宇语气十分笃定:“小初妈妈说女孩子就是爱吃醋,吃醋就会生气!但是吃醋是爱一个人的表现,所以妈妈还是爱我的!”
傅思宇说到这里,突然歪着脑袋看向傅斯言,“妈妈会因为小初妈妈跟我好而吃醋生气,那她对爸爸是不是也这样?”
闻言,傅斯言一顿,“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小初妈妈还没回国的时候,妈妈和爸爸明明感情也很好的呀!你们好几次偷偷亲嘴我都看见啦!”
傅斯言:“……”
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讨论这种话题,总觉得有些怪异。
傅斯言皱眉,轻咳一声,“我和你妈妈是夫妻,这很正常。”
“哦!”傅思宇捂着嘴,小表情贼兮兮的。
“可是爸爸你肯定不知道吧,每次你出差不在家,妈妈会偷偷看着爸爸的照片呆哦!我问妈妈是不是想爸爸了,妈妈每次都说没有,但是她会脸红耶!我们老师说过,女生脸红就是害羞了!”
“爸爸,妈妈在你面前脸红过吗?”
傅斯言一顿,下意识回忆起来。
沈轻纾皮肤很白,确实容易脸红,尤其是在他身下情动时……
傅斯言猛地蹙眉,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回忆感到惊讶!
“爸爸!”
傅斯言回过神,看向儿子童真无辜的眼睛。
“爸爸,我感觉妈妈以前有点爱说谎,你出差久一点她就会偷偷想你,但她每次都不承认!妈妈应该是挺喜欢你的,所以你现在和小初妈妈好,她肯定要吃醋要生气啦!”
傅斯言墨眉微挑,眸色幽深,似在琢磨傅思宇这番话。
“爸爸!其实妈妈以前对我们真的很好耶!”
傅思宇嘟了嘟嘴,“我其实有点怀念以前……但是如果小初妈妈知道我这样想,她肯定会伤心的。哎!做小孩好难啊!”
傅斯言揉了揉他的头,“那就不要让你小初妈妈知道。”
“我知道的!”傅思宇说:“小初妈妈身体不好,她很容易哭的,我舍不得她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