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闹了。」苏铭宇松开手,从玄关拿出Speedsters俱乐部的会员卡,挂在弟弟脖子上,「书的事回来再说。正好今天有空,去把赛车俱乐部注销了。」
苏泽岁仍顽强抵抗:「不丶不去。」
「本人不去没法注销。还是你打算以後再去飙车?嗯?」苏铭宇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弟弟,气场自带血脉压制的buff。
最後的最後,苏泽岁只来得及揪个鼓鼓的双肩包,就被苏铭宇拎走了。
飞驰的黑色库里南内。
苏铭宇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瞥了眼身旁全副武装丶如临大敌的弟弟,道:「你是大明星啊?」
「唔?」苏泽岁转头看向哥哥。
他刚戴上棒球帽,遮上口罩,准备再从小背包里将墨镜拿出来。见苏铭宇半天也没下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翻了下包,把oversize的墨镜架在了挺翘的鼻梁上。
安全感满满!
苏铭宇一路疾驰,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俱乐部门口。
他停稳车,顺手抽走了苏泽岁的墨镜:「别的就算了,墨镜别戴了,也不怕里面光线暗,给你平地摔一跤。我在停车场等你,去吧。」
若是以前,他肯定要领着弟弟,亲眼看到他的注销,免得他耍什么小心思。但现在,看着面前拘谨又紧张的少年,他决定在人场里通情达理地给对方一个面子。
苏泽岁下了车,委婉反抗的措辞还没想好,黑车就「嗖」地直直飞向停车场,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扬起的尘土中凌乱。
苏泽岁瘪了下嘴,双手将棒球帽帽檐「啪啪」地往下用力拍了拍,无言地向空气表示自己的小小不满。
就在此时,恰好有人从俱乐部大门走出来,看到他的动作,似乎好奇地将视线投向了他。
苏泽岁倏地僵住动作,梗住脖子,小步小步迅速缩到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他是空气,不要看他。
等了一会,见哥哥真打算让他一个人去注销会员,苏泽岁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事实。
他不敢跟陌生人说话,只要一开口,就心跳加速丶结巴难语,以前在学校里都被人追着喊「小哑巴」。
正所谓社恐真言:「粉身碎骨全不怕,只怕开口说句话」。
「您丶您好。这这这是……不对不对。」
反反覆覆练了好多遍,他才把一句简单的话说顺畅——
「您丶您好,这是我的会员证,我要永久注销,谢谢。」
「您好,这是我的会员证,我要永久注销,谢谢。」
「……」
确保这几句话成肌肉记忆了,苏泽岁才悄悄地掀起帽檐,偷瞟着,将到俱乐部前台的路线默默记下,然後重新盖下帽檐,继续盯着脚尖,缓慢移动起来。
「您好,这是我的会员证……」
他一边盯着脚下的地毯,一边继续默念。就像排队要背诵课文的小学生一样。
「我要永久注销……」
「砰」的一下,不看路的苏泽岁不出意外地一头撞上了什麽人的後背。
背书背魔怔了苏泽岁脱口而出:「谢谢丶谢谢……」
若不是能闻到对方衣服上清冷的皂荚香,他真要怀疑自己是撞上了一座大山——对方自岿然不动,他却眼冒金星地往後退了好几步。
「不对不对。」苏泽岁捂着帽檐,头晕地改口道,「您好,这是我的……」
片刻後,语言贫瘠的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话音急转直下地回到正确频道:「……对对对不起。」
苏泽岁心跳如鼓噪,口罩下,脸一路红到了脖子。他死死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仿佛棒球帽就是他最後倔强的保护壳。
空气沉默着,就在苏泽岁以为对方已经走开时,头顶轻飘飘丶阴森森地落下的一句:「哪个是你的对对对不起?」
独属於成年男性的嗓音,伴随着自己如鼓点般密集吵闹的心跳声,传到了苏泽岁耳中。
低沉丶磁性,带着些许天然的慵懒和戾气,有种难以言喻的质感。
苏泽岁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指紧张地攥起脖子上挂着的卡。
他向来不善言辞,因此非常羡慕能说会道的人,特别是那类声音悦耳丶还能言善辩的人。既能控场,又能给人听觉盛宴,是他的星星眼最多的对象。
简而言之,他好像是声控。
换了平常,他肯定羞涩到再不开口说一个字。但现在,面对声音这麽好听的人,嘴巴比脑子先行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