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岁在钟点工来的时候缩在卧室里,等人走了,才出来开心地吃饭。
除了很想念爸爸妈妈和哥哥,他还有更苦恼的事情——
看不懂竞赛题了。
什麽麦克斯韦方程组丶亥姆霍兹分解丶薛丁格方程丶泊松方程……听名字,很熟悉;一看公式,非常陌生。
为了一个多月後的市一中校考,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在恶补知识点。
但是,竞赛它自带防自学系统,而爸爸让教练加班加点录的教学视频又还没做好,所以苏泽岁常一道难题解析看几个小时,然後看着看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又回到了恶劣的梦境里,被奇奇怪怪的人追杀。可是这回,他莫名有了不慌不忙的底气,连跑都不带跑的。
果然,在坏人靠近他的时候,突然天降光明使者,用耀眼的正义圣光击退了他们。
消灭邪恶後,光明使者转身看向他,露出那张在Speedsters俱乐部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帅脸,嗓音温柔:「上帝保佑你。」
梦境到此为止。
苏泽岁从梦中醒来,看着被自己口水打湿的竞赛书,觉得这个噩梦有点意犹未尽。
他拿起坠着卡通白兔的笔,在书本乾净的地方,写下了上次看到的丶男人的名字,然後鼓着脸颊,自顾自欣赏起来。
……他当时应该找对方要个联系方式的。
茫茫A市,他们被淹没在人海里,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他遗憾地瘪了瘪嘴。
梦醒之後,就又要回到现实的题海中——
他攒了几道实在看不懂答案解析的超纲题,打算一齐去问哥哥。
这天,正好哥哥和妈妈都要回家。
苏泽岁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教材放在茶几上,不断写写画画,等着餐厅的两人讨论完,就去问哥哥题目。
……
「你什麽也别跟我说,」苏母压低了声音,「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苏铭宇冷静道:「婚约尚在,未见一面就贸然拒绝,传出去对苏泽岁的名声也不好。」
「我亲自去见他,还不够诚意?还要怎样?」
苏铭宇:「到时候再说我们溺爱孩子,说岁岁恃宠而骄,就不算败坏名声了?」
苏母有些生气,声音不受控制地抬了些许:「名声重要还是岁岁命重要?我又打听了一番,所有人都说顾家那孩子可怕丶暴力丶怪物,家里遍布黑洞洞的摄像头。他不仅控制顾家分支,还要操控他的父母!简直冷血无耻,占有欲到了变态的地步。」
苏铭宇面无表情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私底下是什麽样的人,你了解吗?」苏母道,「我告诉你,他曾冷笑着说要把未来妻子当金丝雀养,关在房里到死都不让出来。因为这样就能让对方彻底与社会脱节丶变成只能依附於他过活的废物!这是他亲口所说。你还要让你本就精神受损的弟弟往火坑里跳吗?」
苏铭宇默然。
他的馀光扫过不远处的苏泽岁。
少年似乎做题做到走神,正在拨弄笔坠上的小白兔挂件,看起来天真又呆萌,好像随便点恐吓都能让他吓到躲起来,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出来。
他本想用这场相亲来挫一挫苏泽岁的锐气,至少让小孩见识一下外人的冷漠无情,治治他「天上地下劳资最大」的脾性。
但现在,他第一次犹豫了。
以他弟弟精神受损後的性子,或许真的很不适合去。
……
其实苏泽岁一直在偷听。从哥哥提到「婚约」开始。
他本来还很害怕,因为婚约意味着要见陌生人。直到听到妈妈的话——
金丝雀丶到死不出门丶与社会脱节……不用社交,一辈子只用跟未婚夫一个人打交道。
苏泽岁有点心动了。
但他坐等右等,却等不到哥哥的下文。
他有点着急,就拿着几道早准备好的丶不会做的题目,「啪嗒啪嗒」跑到两人面前,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嗯?怎麽了?」几天下来,苏铭宇已经下意识在跟弟弟说话时放柔声音了。
苏泽岁双手举了举竞赛书示意:「有事。」
苏母温柔地笑笑,欲往玄关走去:「那岁岁跟哥哥先聊着,妈妈有事出趟门。」
事态发展失控,苏泽岁急忙放下竞赛书,开口喊了声:「妈妈。」
苏母立刻停下了脚步,苏泽岁平时也会喊她,但很少有喊得这麽大声,这麽干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