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的轨迹,一步一步,的确与前世不同了。她也在往不同的方向走。
眼下对於禇卫怜来说,想要彻底改变命途,还需要再做一件事。
一件极关键的事——让夏侯尉死。
只有他死了,前世囚禁她的人才会消失,她才可以没有威胁。
禇卫怜再次履行计划的时候,是在年底,离禇卫敏出嫁还有三天。
褚太后关心侄女们的亲事,欲为褚卫敏添妆,让其风光大嫁。
这天傍晚,褚卫怜进宫,代母亲陪褚太后详说嫁娶事宜。
褚太后轻拍她的手,眉开眼笑:「敏儿出嫁那天,我虽去不了,但瑨会替我去,也算在婆家给敏儿撑脸面。」
褚卫怜笑道:「就算瑨表兄不去,咱们褚家的脸面也够了。」
「嗐,这不一样呢。」
褚太后凑近说,「下个月就是瑨的及冠礼,我已和陛下择好封号,及冠礼上,就封瑨为『宣王』。」
「所谓宣王,陛下之意,宣之於口,那就是储君。」
褚太后喜色难掩,跟她小声笑:「等开春大婚,我们怜娘就是储妃了。这於我,於瑨,於我们禇氏,真是双喜临门。」
是啊,双喜临门。她和夏侯瑨的大婚又在春日,褚卫怜仿佛看见所有的事都如春芽冒出,勃勃生机。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
最後,她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与褚太后说。
「姑母,今晚我想去趟冷宫。」
「去冷宫作甚?」
褚太后随即想起,「你还是要杀了夏侯尉?」
褚卫怜点头,低声道:「不过我得自己去,不惊动旁人。」
「我做的这些事,不能让瑨表兄知道。我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夏侯尉死在我手里。姑母派两个武功好的侍从护送我就好了。」
对於褚卫怜的计划,褚太后一向不会拦。她立马便答应了。
夜深凝重,天忽地下起小雪。
少女的鞋履踩在窸窣雪地,宽厚的雪绒斗篷下,琉璃盏一晃一晃。寒风萧瑟,宫墙四闭,昏黑的前路只有丁点光亮,是明灯在照路。
终於,她走到了。
下雪的夜里,冷宫屋门紧闭,她的侍从守在宫门口,特地不给福顺出去叫人的机会。
从寒冬开始,她私下吩咐,不准人给冷宫送炭送火。
既然不能明杀夏侯尉,她决定让他,寂静冻死在这个雪夜里。
今天正值冬至,显然已经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
雪地里,福顺一个头丶一个头地向她磕,涕泪交加。
「褚娘子,褚娘子!殿下已经高烧了,又冷又饿,还没有吃食,您就让奴才送壶热水进屋吧!您就让奴才伺候殿下吧!!!」
「禇娘子!奴才求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奴才求您,奴才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鹅雪纷飞的夜,褚卫怜站在院子里,静静看向窗牖跳出的光。
是昏黄的丶黯淡的光,这里的光远没有慈宁宫亮,显然用了最劣的烛油。
褚卫怜想拉福顺起来,却拉不动,福顺哭着死磕地上。
她只好叹气:「人死很快的,就这一刻,很快就死了……你再等等,他很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