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拍了拍她的肩膀。
「家里人都这样,但是丁字舍的家长早就习惯了,祝愿你家中早日习惯。」
徐蜜缃也这麽期盼着。
一炷香时间,她在外面和兰静吹着风闲聊,眼瞧着马上要锤铃,两个姑娘这才挽着手回到学舍里。
舍内乱哄哄的,有些同窗瞧见徐蜜缃,指着她的位置给她说:「你的书案被人摔了!」
学舍里都是一人一张书案,徐蜜缃新来的,书案放在最後面。这会儿几个男学生挽着手看着她直乐。
「摔了就摔了,都是同窗不会计较吧。」
语气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和挑事。
徐蜜缃看了一眼那说话的男生。她入学第一天,这个男学生放学後红着脸堵着她,支支吾吾问她家中几品,受何人荫庇。徐蜜缃来时就被明知娇叮嘱过,可不敢说麟王府,她就说了自己的父亲之前的官职,六品博士。
那男生立刻变了态度,挺直腰背倨傲地问她要不要入他府中做他的妾,被徐蜜缃义正言辞拒绝并且斥责过後,这个男生就热衷於给徐蜜缃找各种麻烦。
徐蜜缃弯腰去捡自己书案,发现案几的腿已经折断,无法支撑使用。
兰静来捡起了她的书,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太想惹麻烦。
「你与我同用,待会儿放课後去寻舍人要一套就是。」
徐蜜缃也这般打算,然而等博士入了学舍,一眼看见徐蜜缃断了腿的书案,直接吩咐。
「连自己书案都保护不了的学生,当真无用!」
那博士厌恶地瞥了眼徐蜜缃:「站到学舍外头去。」
徐蜜缃一愣,她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盯着博士。
「可是这不是我的错……」
「此处无人与你论对错。若真论,你也活该!为何只坏了你的书案,旁人的无事?」博士话语中的偏见谁都听得明白,「自身不立,何苦寻别的藉口!」
偌大的学舍两面通窗,风吹半卷垂帘,新叶飘落在徐蜜缃的鞋背上。
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她在博士的斥责下站在那儿。徐蜜缃涨得满脸通红,她有很多理由能争论,可她仔细又看了眼博士,隐约记得这位博士似乎是和她父亲相熟的。
人心有偏,身份有差,她无论如何都翻不了。
徐蜜缃咬紧下唇,低头看着她遭人破坏的书案。
罢了,还不如回家去。
徐蜜缃刚要转身,洞开的窗外少年手一撑翻身进来,清秀姣好的脸冷冰冰地,大步走到角落搬来一张书案,『啪』得一下放在徐蜜缃的脚下,而後一撩衣摆大步走上博士的授课台。
「老匹夫,眼瞎了吗?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你还能昧着良心欺负人?!瞎了眼的博士留在这里误导人吗?!不能用良心教学生就滚!」
闻恪风风火火冲上授课台揪着博士的衣领狠狠就是一拳!
尖叫声此起彼伏,学舍顿时一片混乱,生徒们扑着上去要麽拦人要麽浑水摸鱼给几拳。唯独徐蜜缃定定看着闻恪的背影,而後低头看她脚边的书案。
上供……是对的。
今日丁字舍放得早,徐蜜缃回到王府後急不可耐想要找人说话,周管家忙着浇花,女使们忙着给她绣春日的手帕,她想要寻明玉泉,可侍卫说,王爷被雍南王世子请出去吃酒,估计晚上才回来。
徐蜜缃只好孤独的一个人用了晚膳,等天擦黑,外头才有小厮来通传,说是王爷回府了。
徐蜜缃在房中陪着阿彤绕线,闻言立刻跳起来提裙就跑。
「姑娘!姑娘慢点小心摔!」
徐蜜缃迎着春夜寒风跑了半路,没有几分寒意,反而浑身都是热乎乎地。
「殿下!」
她跑出了散微堂,穿过垂花门才遇上明玉泉。
他才喝了酒回来,一身宝石蓝的锦衣上还残留几分酒气,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染上酒色,远远在游廊看见徐蜜缃,得意地挑眉迎了上来。
「一刻见不到都不行……啧,粘人。」
「来,本王回来了。」
明玉泉习惯地伸出手,等着徐蜜缃撞到他的手臂,再被她亲昵地拽着叽叽喳喳分享一路。
他嘴角已经翘起。
「殿下在外面吃酒吃到这麽晚,回府的路还记得怎麽走吗?」
徐蜜缃撞到他的手臂上,牵着他小嘴叭叭开始了。
明玉泉眉眼舒展,嘴角勾起懒洋洋跟着她的力道走。
「桌上的是炙羊腿,不是本王的脑子。也说不定是你的脑袋瓜,怎麽连本王骑得马都忘了。」明玉泉刻薄她了句,「去问马还记不记得路,如果马愿意回答你的话。」
徐蜜缃瞥了他一眼:「您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麽,这麽晚回来我要是睡着了您就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