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你这是……」
崔弦浅笑道:「你我陪着陛下已是尽忠,情况紧急,莫再犹豫。」
耳边是车轮滚动声,黄群陷入沉思,思忖半晌後道:「好,那我的家眷便拜托宁王殿下了。」
崔弦点了点头,两人去了官署,为燕帝起草诏令。
待崔黄二人走後,朱道祥爬到天熙台三层,见燕帝背手远眺,不敢出声打扰,静悄悄地提来茶壶,给空掉的茶盏添上新茶。
「朱道祥,你那拂尘剑有大半年没磨了,趁现在空闲,好生磨一磨。」
朱道祥的手一顿,「陛下,您是打算……」
「我倒是错看了七郎,原以为他率性不拘,没想到是个两张皮。」燕帝幽幽叹道,「许是从泓儿死的那一刻,七郎便记恨上了我。」
「陛下……」朱道祥紧紧握住拂尘,他的拂尘手柄里是一把剑,他就是用这柄剑杀了太子梁漱。
燕帝转过身,对朱道祥笑道:「既然七郎想当皇帝,那就让他当,太上皇还逍遥自在些,你说是不是?」
朱道祥抿紧了唇,笑着回了两句,心道这宫里又要见血了。
攻下金京,城内没有逃走的官吏向梁俨俯首称臣。
镇北军进了城没有奸淫掳掠,反倒帮金京城的百姓修筑房屋,此举让金京城内的等死的百姓瞠目结舌。
临时上任的金京刺史见荣王没有开金京银库,也没有放纵手下,更没有耽於享乐,并且向金京百姓下了陈情书,荣王这一系列举动把他吓了一跳又一跳。
这真的是叛军吗?
刺史心道既然荣王占了金京,不如就提议荣王在金京称帝,他给荣王个梯子,到时候等荣王攻下玉京,他也能有个拥戴之功。
此提议一出,镇北军里的一些将领十分支持。
殿下在此登基,便会在此封侯功赏,他们跟着殿下也就图个封妻荫子。
沈凤翥听完刚要出言反对,没想到梁俨先行否决了这个提议。
「称帝之事不急,等我们攻破玉京再议不迟。」
众将见梁俨开了口便不说话了。
到了玉京再论功行赏也不迟,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反正殿下赏罚分明,该得的军功赏赐不会短了他们。
夜间熄了灯,沈凤翥窝在梁俨怀里,「阿俨,刘刺史撺掇的那股劲儿我听了都想黄袍加身,你倒是沉得住气。」
梁俨轻笑两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刘刺史的嘴确实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过我想着这人呐不能松弦,松了弦再提劲又费时又费力,倒不如一鼓作气攻下玉京,等尘埃落定再让将士们好生松快松快。」
「你这会儿脑子转得倒是快。」沈凤翥被勒得腰疼,难耐地扭了两下,「松开点,热得很。」
「不松。」梁俨嘴上这麽说,铁箍般的臂膀还是松开了些,留出了空隙。
又在口是心非。沈凤翥无奈蹭了蹭他的胸膛,柔声柔气地撒娇使性,两人在黑暗中亲吻抚摸一阵才沉沉睡去。
镇北大军在金京停留两日,继续西行。
火雷在手,那固若金汤的龙潭关也阻挡不了镇北军西进的步伐。
两日之内,镇北军便拿下了龙潭关,守军或死或降或俘,过程十分顺利。
不过因为炸下的石块堵了前行道路,兵士们花了一日清理路障,又花了一日休息,直到第四日才启程。
途中,梁俨在草丛林间隐约能看到瑟缩躲避的百姓,还有不少溃兵的尸体。
经过多年战争洗礼,梁俨现在看死尸竟习以为常,全然没有第一次在镇州杀山匪时的激动紧张和害怕。
等镇北军到了玉京城外十里,城外莫说百姓,便是一只狗都看不到。
逃至玉京城外的百姓早就逃到了周边的村镇,玉京城内有条件的更是逃往了蜀地,谁还留在玉京等死。
这次梁俨提前嘱咐工兵,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动用火雷,便是长平侯也不行。
「你若怕火雷伤了城中百姓,那就炸两处皇庄吧。」沈凤翥温声劝道。
沈凤翥敢为投炸金京城担责,是仗着阿俨对他的偏爱。
他明白,即便自己毁了金京城,阿俨也不会杀他。
他是恃宠生娇,得寸进尺的性子,从小最会撒娇讨巧,本来抄家之後被磋磨殆尽了,但这些年又被阿俨养了回来,还愈发严重。
如今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梁俨无奈道:「凤卿,庄子里也是有人的。」
沈凤翥鼓了鼓腮:「那投在城外的树林子里吧,威慑威慑也是好的,等城里的人吓破了胆……」
两人说话之间,锺旺急匆匆进来了。
「殿下,城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