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李念慈嘴角朝下撇了撇,手垂下来,头别到一边去,不敢再看江意秋。
他心里琢磨几番,旁边坐着的可是千金一诺的乾圣王,况且几次交涉下来,这人除了比常人高了点丶壮了点丶帅了点丶多金了点丶能打了点……应当是可信之人。
李念慈搭着下巴深思了会儿,又讪讪道:「那……成吧。」
「你以前的那两个药童,本王已经派人去接了。」江意秋摇动着手腕,似是不经意间吐露着。
听罢,李念慈欣喜若狂,转回头来大睁着眼睛,问:「真的啊?」
江意秋挑眉不言,只用手在桌案上敲了敲,「那方才,是准备同本王说何事?」两人这下才将话头转回了要事上边。
李念慈一听自己的两个小跟班也要来皇城了,心情似乎大好,那两颗眼珠子左转转右瞧瞧,跟着又压低了些嗓音,小声道:「近日我观殿下的脉象只是有些涣散不稳丶浮而无根,元气受损而已,想必是暂时无碍了。」
江意秋微微松了口气,但「暂时」二字仍压在他胸口。
话毕,李念慈身子倾斜过去,他圆溜溜的眼睛直望着江意秋,声音比方才更小一些。
「记得上一次去给看诊的时候,殿下的脉象就有些奇怪,但那天不知道为什麽,他故意支开了您。」
江意秋倏地眉毛一拧,猛地想起来那夜里禾苑突然要他去帮他找那方不小心丢失的帕子。
「其实,我觉得应当早在那时候,殿下自己就已经察觉到了些什麽,我当时并未多想,根据脉象我也主要是开了些祛寒的。」
想到这里,李念慈嘶的一声,挠了挠脸,紧皱着眉头用力回想。
江意秋看着李念慈的表情,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是哪里不对吗?」
「好像是哪里……有些奇怪……」
李念慈嗫嚅着,忽然一下子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他猝然抬头,一脸严肃地望着江意秋:「那个脉象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
江意秋倒吸一口气,滞在心口。
李念慈想起来他第一次被昭阳带进城给禾苑诊脉,那时候就有些屋漏脉的迹象,但观禾苑并无中毒的症状,便没在意。
「那毒或许是有人早就下了的,只是剂量不多,不然当时殿下早都该有些症状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静得落针可闻,李念慈揉着太阳穴,紧闭着眼。
江意秋脑子里这会儿也一团乱麻,若是早都下了,还有可能是分了多次给禾苑用毒,那便就真如李念慈所说:有机会三番两次作案的,只可能是院内的人,还是身边的人。
沉默半晌,他又听李念慈道:「我当时也还怀疑,怎麽皇城闹疫病那麽严重的时候,殿下那般脆弱的身子居然还能躲过去?现在想来……」
「想来如何?」江意秋蓦地攥拳,语气里藏不住的焦急。
「如果不是殿下当时运气好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李念慈垂了垂眼眸,短短吸了口气,道:「殿下中的毒怕是比那疫病严重十倍不止。」
他说完便偷瞄了一眼江意秋的脸色,黑得可怖,没敢再望过去。
如果不是此刻刚好门外的侍女敲门来添茶,李念慈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屋里沉重如斯的氛围。
他将暖壶接过手来,又将人遣走,刚转身就见江意秋骤然从木椅上边起身,挥手示意不必麻烦。
李念慈转而将壶放到一边,听见江意秋唤他过去。
他一个侧身就望见那张神色阴沉可怖万分的脸,耸了耸肩,给自己壮胆,紧张万分地凑了过去。
却见江意秋弯腰俯首,竟是对李念慈拱手一拜。
「哎这是干什麽!」李念慈惊慌失措,受此大礼实是意料之外。
却必然是拧不过江意秋的力气,根本抬不起来那健硕无比的手臂。
「你能稳住那毒性,那就一定能治好他。」
李念慈只听江意秋的声音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可他正想开口,又听垂首那人似是有些害怕的语气,颤抖着嗓音,「拜托你。」
还没弄清楚那毒源,李念慈也不敢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肯定没问题,况且那毒必然是奇毒难解的,不然自己跟着师傅苦学这麽多年怎麽可能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