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蕖无意猜测他的心路历程,只觉得「我会保住你」几字实在好笑。
程珞杉使用了特殊法门隐藏修为境界,但拦不住相蕖的感知——他是突破在即的练虚期修为,比之霜心派的凝魄真尊都要更高一线。
然而,还是那句话:放在堪称半仙的乘岚面前,都是三脚猫功夫。
相蕖强忍笑意说:「不麻烦城主了,借我一把剑吧。」
此举让程珞杉深觉他不知天高地厚,登时心生反感,脸色不善道:「你若有拿到的本事,我就放你去找他。」
话音刚落,程珞杉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脸朝地地趴在地上,吃了好大一口泥灰。
玉滟飞出了他的手心,化为人身,在一旁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变故。
只见相蕖蹲在一旁,一只膝盖曲起压在程珞杉背後,两只手正灵巧地解着程珞杉系在腰上的乾坤袋。
初见时不过一时猖狂小看了乘岚,就被拿捏了一路,相蕖一肚子郁气无处发泄,如今碰上乘岚之外的人,总算让相蕖对自己的实力找回些实感了。
他心情不错,注意到了玉滟的注视的动作,便向着那方向展颜一笑,甚是阳光开朗。
玉滟实力低微,一时受惊,根本没想起来灵压已经消失了,可以用真气覆眼辅助视力,因而只能看到一排雪白的牙飘在漆黑的空中,甚为诡异。
「你!」程珞杉惊魂未定,想反抗却发现身体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连体内真气的运转都变得无比艰涩。
相蕖察觉到他试图运转真气冲破禁制的动作,顺手把禁制又加固了好几层,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若是之前先学会了乘岚的幻术再昏迷过去,如今就可以学乘岚,用幻术定住程珞杉了。
他暗道可惜,动作却十分麻利,乾坤袋到手後,立刻探出神识在其中翻找起来。他无意抢夺程珞杉的私物,只是乾坤袋认主,他不得不抹消了其上属於程珞杉的印刻。
痕迹消散之际,他感受到膝下的身体微微一颤,猜测大约是被印刻反噬了,於是伸手轻轻拍了拍程珞杉的後背,安慰道:「没事啊,不疼。」
程珞杉本就死要面子,硬生生咽下了涌上喉头的一口逆血,却还被相蕖这样用哄小孩的态度对待,一时间简直目眦欲裂。
他眼珠一转,幸亏是没生生掉出眼眶,但转到了一旁发愣的玉滟身上,怒火几乎要从他眼睛里喷出来,把玉滟吞没。
玉滟接收到他的信号,迟疑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相蕖头也不回地道:「乖一点啊,小小鸟。」他还记得程珞杉就是这样打趣玉滟的。
「你……」眼前的一切亦在玉滟的意料之外,然而,他自认是乘岚的党羽,又是踌躇了几息,还是下定决心,忽略了程珞杉如有实质的目光,试探着说:「你确实只是要去找真尊,对吧?」
「是啊。」相蕖还在翻找着。程珞杉的乾坤袋极大却疏於整理,所有东西毫无条理地堆着,平添了他找一把趁手法器的难度。
口中却不忘故技重施:「你不信,那我给你立个誓?」
「那要不,立一个?」玉滟还不晓得眼前人於发誓一事的信手拈来,信以为真道。
「行。」相蕖一只手扒拉着乾坤袋,另一只手三指向天,眼睛和神识都没停下翻找的动作,随口道:「我相蕖,若是离开山洞却不去找乘岚,便……」
他突然忆起程珞杉发的誓言,令玉滟惊得呼吸都乱了几拍,於是举一反三道:「便叫我也堕入莲火地狱焚尽身心,永世於此受刑!」
按说誓言若成,应当是指尖一闪,代表着天道承认了誓言的有效性,立誓人亦会有冥冥之中的感知。
然而,誓言立下许久,久到相蕖都翻到了一把能够堪堪使用的宝剑,也不曾等到天道降下感应。
他仍立着三根手指,奇怪道:「怎麽回事?」因为看不见,他将脸转向玉滟,期冀於玉滟看到了他指尖闪过。
玉滟却忘记了他目不能视,摇摇头,对他说:「誓言已成了。」
相蕖感知到他的动作,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费解。
玉滟吞咽了一下,才能勉强忽略程珞杉仿佛要吃人的视线,解释道:「莲火焚心之刑并非向天道而发,而是向灵山而发,无需天道承认。此言一出便是誓成,如若破誓,无论身处何间,都逃不过灵山降罚。」
这说法相蕖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点点头,拎着剑起身准备离开。
临到洞口了,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麽事,折返回来两步,认真地盯着玉滟,突然开口:「你那燕窝,到底有什麽功效?」
玉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好些功夫,才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很好吃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