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真是十分有缘啊!」那人哈哈一笑,十分爽朗:「在下无晨谷,方三益。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又指着身後几人一一介绍了名字。
待得那几人都与红冲打过了招呼,方三益又寒暄道:「舍弟在此行医,承蒙各方道友抬爱,恐怕这些日子要叨扰道友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羊脂玉瓶,递向红冲:「这份清心丹乃舍弟亲手炼制,能够令服用者清心静气,还望道友笑纳——倒是忘了问,道友怎麽称呼?」
他这一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无论红冲收不收下丹药,都不好再以「无名小卒不足挂齿」的理由回避名讳。
而他递出的丹药也非凡物,无晨谷以丹修出名,一瓶清心丹虽然算不得价值连城,但也绝对是放在仙市上会被人哄抢的宝贝。从方三益拿出的一刻起,屋里就不断有人向红冲致以艳羡的目光。
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
红冲於是道:「幸会,在下红冲。」然後伸手接过了那瓶清心丹。
他不曾报出宗门师长,许多散修都是如此,方三益并不多问。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过,红冲回了自己房中,少顷,他从屋里拎着一个竹椅子,大剌剌地又进了主屋。
「我能看看吗?好奇。」他说。
方三益先是一愣,挠了挠头,才笑着说:「自然,自然,倒是我们擅自占了主屋与院子,打扰红兄弟休息了。」
红冲摆摆手:「无妨。」
可方三益身後却有人不服,一人低声道:「怎麽回事啊?往年这里都是我们无晨谷专属的……」
方三益连忙低声呵斥:「住口!」
红冲心道:原来如此——就说这麽好的地方,怎麽会分给自己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不过,既然如此,倒有另一件事惹人费解了:往年这里都归无晨谷,今年为什麽要把自己一个外人塞进来?偌大的引心宗,还能就差自己一间空房不成。
方三益开了口,那几人也只好闭上嘴巴,专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红冲旁观了一会儿,大概摸清了无晨谷这几人的运作流程,果然与侍剑山庄有所不同。
方三益作为领队的大师兄,却几乎不负责炼丹,主要替几位师弟师妹与人商谈。也不知是因他不擅此道,还是正因炼丹术高深,甚少出手,一丹难求。红冲认为是後者——因为来往修士似乎对方三益的一位师弟,总是格外殷勤。
此人名唤孔怜翠,年纪轻轻却是须发皆白——大约是因为这点相似,方才他在师兄弟几人中,第一个就认出了红冲。
眼下,孔怜翠正为屋中躺着的人把脉探病。
俗话说药毒不分家,按孔怜翠的话说,此人正是因为积年累月地过量服用丹药,却不夯实根基,以至於过多药性积攒在体内无法挥发,时日久了,便成了丹毒。丹毒阻塞了下肢经脉,以至於如今病卧床榻,无法起身,只能被人抬来此地,躺在地上。
孔怜翠斩钉截铁:「除非锯掉,否则没救了。」
「孔公子何必如此无情?请再看看吧……」病患友人恳求道。
「看过了,没救,别浪费我时间了。」孔怜翠毫无恻隐之心地道:「下一个是谁?」
病患友人顿时急得口不择言:「你丶你是嫌我们报酬给的少?分明并非别无他法!」
「哦?」孔怜翠眼睛一亮,似乎还真有几分好奇:「有什麽办法?你教教我。」
病患友人的气焰顿时低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听说,引心丹就可以解他体内丹毒。」
「哦,这确实是个办法。」孔怜翠点点头:「那你能拿到引心丹?」
「……不能。」
「嗯,所以说没救了。」孔怜翠又说:「下一个。」
病患友人顿时面如死灰,红冲见之,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顿时,屋内屋外,乃至於庭中院外的目光都落在了红冲的身上,病患与其友人更是双目宛如淬了毒般,狠狠地瞪着这个见人苦难却还能发笑的丧心病狂之徒。
方三益连忙打圆场:「今日方才抵达枫灵岛,我与师弟实在是人困马乏,状态不佳,大家勿怪。」他权当作没有听到红冲的笑声,连忙想将那病患及其友人几人引入後屋,将其与红冲隔开。
红冲却不知死活地问:「看我作甚?」
方三益一拍脑门,只觉得头痛欲裂。
病患友人立即冲到红冲面前,指着红冲怒叱:「你这恶人——你怎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