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吃肉!是你该吃的吗?吃不死你!」
昨天看起来救了他一命,慈祥和蔼的老奶奶,今天早上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成为了一个恶魔。
竹竿子打得虎虎生风,一下不落地打在她身上。霖娘不敢言语,只好低着头流泪,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侧过身去用後背替她挡着。
翟灵不哭了,她冷眼看着庙里的人,没有人吱声,所有人都默认了。
强烈的恶心感从跳动的心脏蔓延到她的喉咙口里,好想吐。
白色的酸水被她吐在地上,霖娘吓的泪水都止住了。
「石婆婆,孩子吐了!昏过去了,囡囡不会出事吧!」
「能有什麽事儿?不过是个女娃子,若是个男娃子,还能跟他们父亲一起去那些人拼命,如今让她跟着你就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石婆婆杵着竹竿子,走到黑猪面前,满脸喜色,「赶快过来,把这只畜生收拾乾净,这一定是山神的赐福!」
「是山神对我们的嘉奖,是山神回应我们的祷告了!」
十几个女人围绕着那头死去的山猪开始扒皮放血,按照猎户的经验,这种血腥味大的东西是不能够在山林里处置的,会引来狼群和其他凶兽。
但这里是山神庙,不会有凶兽敢来到这里的。她们都这麽虔诚的相信着。
翟灵的灵魂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沼泽,情意绵绵的咕噜声围绕着她。
「我一直一直都与你一起。」
黑色的漆团在心脏里随着翟灵的呼吸而跳动,阴寒的力量缓慢的侵入她的身躯。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我们是一体的,我是你的。」
翟灵听到阚惠在她的耳边一直不听的说话,但她无力分辨内容是什麽,她的大脑已经不足以使她理解字词的意思。
想回家,想爸爸,想妈妈,想回家睡觉。
不!不要回家!不要!
是她的声音,不要回家,求你了!
翟灵突然有点心虚,类似於那种老婆在家里做饭洗衣等你回去,你却打着工作的旗号在外面彩旗飘飘。
但她也没办法,这是上天注定给她的使命,不是她自己要求的。
两三下打发了自己之後,听着耳边连续不断黏糊的情话,她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昏迷。
下午,太阳还未落山。
虎子和一群身上带伤的男子,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大概望过去也就三十几个。
「霖娘!石婆婆!我们回来了!」
「呀哟!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这一大帮子,都胆战心惊的等着你们呢,这夜里都不敢睡觉。」
石婆婆从庙里走了出来,连忙上去迎接。剩下的女人们也跑了出去,将各自的男人孩子推入庙中。
「这次没有死人,二叔受了点伤,但没有什麽大事。」
「我看那群人过不了多久也要走了,耗不起,冬日也快要到了!」
锅里煮着黑猪肉,没有多馀的什麽调料,只是抓了把野葱,石婆婆从角落被藏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掏出了个泥罐子,从里面揪出了一把带着浑浊黄色的盐巴。
油脂的香气,简直像要把人魂给勾了一般。女人们都退回石像後,翟灵也被娘亲抱着,口水声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内,不断的上演交响乐。
没有人敢出去分一杯羹。
庙里照不进阳光,但石像却有影子,它被女人们坐在身下,在众人看不清的角落里伸出触手,试探着伸进翟灵的衣物。
「主人。」
「主人。」
「主人。」
「主人不吃。」
「主人吃我,呵呵,那主人吃我!」
又是一阵蚊子的叫声。翟灵在睡梦中都蹙起了眉。
整整大半头猪,一半已经用火熏烤起来了,挂在房梁上。易腐烂的内脏和猪头猪蹄炖在锅里面,已经被一扫而光。
还剩一些加了盐熬干,变成了肉疙瘩,塞进了男人们的包袱里。
一整头猪就这样被分完了。
收拾残局的时候,石春花忍不住走到睡在熏肉下方的老人旁。
「娘,大姨和二妈她们怎麽没回来?」
「他们不是跟着大伯一起出去了吗?怎麽没跟着一起回来。」
「这天都快要黑了,已经两天两夜了。」
石婆婆半眯着眼,「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再说了,哪能人全部一次性回来,你不知道要有人放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