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衡确实需要立刻入宫。
晏姝不便入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御书房里。
开元帝和傅少衡并肩而立,墙上挂着舆图,蒙脱大片土地收入囊中,大安国要是把古纳河建成屏障,据险而守还有蒙脱在前,如此北望山可安定。
“长生为何不等尘埃落定再回京?”开元帝的目光落在舆图上,问。
傅少衡微微颔:“皇上,姝儿有了身孕,微臣只求大安江山永固,社稷安稳,这份功劳落在谁头上都行,而臣要隐退一些时日。”
开元帝面露惊喜之色:“皇妹可算有喜了,恭喜长生。”
傅少衡难掩喜色:“只是有些折腾,又长途劳顿,不然姝儿念叨着要和太后说呢。”
“无妨,无妨,姝儿这会儿是要照顾妥当才行,朕一直都在想上次长生什么,如今倒是有谱了。”开元帝请傅少衡落座,问:“长生为何要隐退?朕身边是可用的将帅之才太少,蒙脱驻兵也要仔细斟酌,朕属意让是长生执掌兵权。”
傅少衡赶紧起身,跪在地上低着头:“皇上 ,姝儿一再跟微臣提起,如今有妻有子有牵挂,大安已稳,让微臣好好的在家里陪着孩子长大。”
开元帝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管傅少衡这话是真是假,都不得不承认天家确实算计了傅家,傅家为此确实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兵权尚在其次,灭族之忧,傅泽勋损身,傅家怎么能不记得?
“姝儿胆小的很。”开元帝说:“快起来吧,有没有外人,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傅少衡起身:“姝儿始终就那么点儿心思。”
“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嘛。”开元帝笑了:“让姝儿放心,朕这个皇兄可不是摆设,姝儿所求,必定都如愿。”
傅少衡拱手一礼:“请皇上恩准微臣回去照顾姝儿。”
开元帝没说姝儿要的是寿终正寝,而说长命百岁,傅少衡知道这是天子一诺,如此足够让自己避开锋芒,全身而退,晏姝说的没错,功劳让出去,傅家以后的路就会走得更远。
开元帝是不舍,可再怎么不舍也有身为帝王的权衡,任何时候臣工都不可一家独大,否则后患无穷,傅家如此拎得清,再怎么不舍也要顺水推舟。
“好吧,但孩子降生后,你要立刻回来帮朕,朕可不想做孤家寡人。”开元帝说。
傅少衡沉声:“是。”
因为长途劳顿,家有孕妻,傅少衡婉拒了开元帝的接风宴,从宫里刚到家里,皇上的赏赐就送到了,随后是皇后的赏赐,晏姝靠在软枕上,笑着说:“太后的赏赐啊,也快到了。”
傅少衡给晏姝切着薄薄的梨片儿,馋嘴还不能多吃,别人看着他还不放心,听到这话笑了:“或许,太后亲自来了呢。”
话音刚落,前头就有人来传话,太后的辇轿已经到了门口,懿旨不准国安公主去接驾,让在屋子里等。
晏姝赶紧起身,傅少衡先一步过来给晏姝穿好鞋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来到门口。
“我的姝儿啊。”郑太后一进门,看到晏姝挺着肚子在门口翘以盼的模样,快步走过来。
晏姝笑眯眯的就要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郑太后扶住她:“别动了胎气,哀家的乖乖外孙可吓不得。”
“儿臣给母后请安。”晏姝抬头看着郑太后,见她两鬓斑白,忍不住鼻子一酸:“儿臣都想您了。”
郑太后看到晏姝眼里含泪,强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对秦夫人说:“箬竹啊,你看看这孩子,都要当娘的人了,可还是改不了小孩子的习性,见到娘有事没事要抹一抹眼泪呢。”
秦夫人赔着笑脸:“太后有所不知,这孩子不是个能离开家的人,这一遭走得远了,念叨着好几次想家。”
“咱们以后不走了,就在母后身边,母后好能多看看咱们姝儿。”太后握着晏姝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屋来。
晏姝这一趟没打算回来这么早,晏姝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郑太后又怎么能不知道?不过这孩子看到自己会心酸也是真的,毕竟自己一场大病,头白得太多了。
“母后,您怎么瘦了这许多?”晏姝低头看着郑太后手背上都出现了大块的斑,苍老的太快,这可不应该。
郑太后柔声:“不碍事,是去岁冬日里病了一回,不过现在都好了。”
晏姝抬眸看秦夫人。
秦夫人轻声:“傻孩子,那会儿母亲可不能对你说,别怪母亲瞒着你,山高路远,你又没有傍身的武艺,再者母亲去的时候,太后已经好了许多。”
晏姝低头,眼泪落下来了。
郑太后笑道:“哟哟哟,瞅瞅我们这丫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
“母后。”晏姝轻轻地靠在郑太后的肩上。
郑太后拿了帕子给晏姝擦眼泪:“姝儿啊,母后这一辈子可一点儿遗憾都没有,老天垂怜,还给母后这么一个好女儿,就算哪天母后走了,那也是心满意足的,有孕在身,不能哭哭啼啼的,回头孩子以后不好带,听话。”
晏姝点头,止住了眼泪。
韩嬷嬷带着丫环奉茶后退下去。
郑太后才问起:“这一遭,姝儿可做了不少大事,母后心里都惦记得厉害,如今回到京城,有什么打算?”
“母后,我现在只想着好好安胎,长生年纪可不小了,京城如他差不多大的人,多数都儿女双全了,他也想要在家里守着这一胎。”晏姝说:“刚刚长生就去跟皇兄说了,皇兄体恤我们两个人子嗣太迟,准了。”
郑太后显然并不知道,缓缓点头:“如此也好。”
“母后,皇兄只准长生陪到孩子降生呢。”晏姝嘟着嘴:“凭个当娘的人就要被一道绳栓住,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儿子啊,我准扔给他自己带去。”
郑太后愕然片刻,转而笑出声来,看着秦夫人:“你瞅瞅你这儿媳啊,可是个有脾气的。”
“媳妇儿随着婆母,我当年也不会带孩子,回头啊,就让长生带!”秦夫人打着哈哈。
郑太后摆手:“可使不得,难道以后要长生抱着孩子上朝?那样的话,皇上也要抱着孩子上朝了?”
晏姝惊喜:“哎呀,我们的孩子还相仿,回头歇一歇,我要去看皇嫂。”
“等你去啊,我还不盼得眼睛疼。”这一声传进来,秦夫人赶紧起身往外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