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执行任务之前,他们去“衣柜”更换身份,就会像这样一同坐在地上,一边嘲笑对方的脸一边给彼此上妆。
有段时间机动局传他俩的风言风语传得很盛,夏德里安戏精上身有时候真的会演一演,纳尔齐斯则对此一点想法也没有,开玩笑,夏德里安对他来说就像大爷和孙子,大爷一样的各色以及孙子一样的贱。
他俩还真的扮演过彼此的大爷和孙子,那几次任务都非常成功。
纳尔齐斯给夏德里安编了个麻花辫,把带系上,而后说:“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这可是你说的。”夏德里安道,“是要求,不是求。”
纳尔齐斯听完起身,“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别这么无情啊,提起裤子不认人——别扯了我闭嘴!”夏德里安被扯得整个头不得不向后仰,引颈就戮似的。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和纳尔齐斯对视,接着咧开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段话。
片刻后,纳尔齐斯松开手,夏德里安把梳好的头在纳尔齐斯头顶挽了个髻,把餐叉插进去当簪子,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挺好看。”
纳尔齐斯看着他悠哉悠哉的神色,道:“弗朗西斯科你就是个疯子。”
夏德里安:“谢谢夸奖——你今天晚上已经夸了我三遍了,不用这么客气。”
纳尔齐斯:“我只夸了你一遍,蠢材。”
说完不再看他,起身走了。
走出食堂后,纳尔齐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天色微微泛蓝,早晨就要到了。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天际线,然后去了医务室,今天他要值班。
进入医务室后,纳尔齐斯简单地洗漱了一遍,找出白大褂换上,现在还很早,不会有学生在这个时候来。他从柜子里挑了一盒茶叶泡上,接着打开留声机,琵琶旋律传了出来。
纳尔齐斯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出神。
片刻后,他从胸口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最近他一直贴身存放,始终没有拆开,信封是白色的防水笺,用蜡仔细地封了口。
纳尔齐斯摩挲着信封,想到数日前那个突然出现在白鹭酒馆的少年,对方点名要找他。
少年年纪很轻,姿态有威仪,神色却非常厌倦。林记掌柜在一旁小心候着,看起来对少年非常尊重,手里端着一只药碗。
少年喝过药,言简意赅地向他传达了林连雀的死,最后说:节哀。
纳尔齐斯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节哀”适合自己还是更适合对方,因为少年看起来比他悲伤得多。
少年非常疲惫地交代了林连雀的后事——林记所有产业必须由十三行接手,但是纳尔齐斯占股,每年给他一半的分成。
还有,如果你以后不想留在慕德兰了,可以来朱雀坊。少年顿了顿,又说:要是朱雀坊也待不下去,你可以来广州。
纳尔齐斯闻言有些意外,少年不耐烦地讲:这是家属抚恤,十三行人人都一样,你来广州,白家贺家潘家随便挑,我们管你管到底。你要是想改嫁——反正就那意思,我们给你出嫁妆,啊不聘礼。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老林为什么看上个洋人。少年打量着纳尔齐斯,说话非常的直白:不过今天见了你,感觉他眼光还行吧。
说完他拍了拍轮椅扶手,立刻有人推着他走了,走之前少年最后说了一句:保重嫂子,得闲饮茶。
纳尔齐斯听过这句“得闲饮茶”,知道这是广州方言里的一种问候。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听到这句方言的时候,讲话的人是林连雀。
那个时候他从不喝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