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3秒的沉默后,任子铮笑了下。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已经信了啊。”任知昭长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不是你先动摇的吗,不是你先质疑我,为什么从不正面回应你的爱?因为我不爱你啊,你每一次的告白,都让我喘不过气来。”
那钢针是双向的,一头刺穿了他,另一头扎入了她的身体,每道一个字,肌肉都扯得疼。
他又顿了几秒,声音有些颤:“……那我们之间这一切又算什么?”
“算谎言吧。”她很平静,缓缓道来,“对不起,从一开始就骗了你,连你爸都一眼看穿了,我就是阴沟里的蛆,见不得别人好,看你们3个相亲相爱我恨得牙痒痒,怎么办呢?只能把你拉下水了,没想到你会那么容易上钩。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王桦也得知道这件事的,然后呢,不出意外,现在家里应该会乱成火葬场,我就开瓶香槟美滋滋坐在边上看火烧。”
“昭昭,昭昭啊,你在说什么呢,嗯?”
一泻而出的字字句句,简直如疯言疯语一般。
“你清醒一点。”他捧着她脸颊的双手用力晃了晃,像是想要把神志晃回她这颗从来叫人看不透的脑袋。
“大白天的我为什么会不清醒呢?”她却说,“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忍痛割爱编一些故事来骗你,赶你走吗?我也希望是那样,可是很抱歉,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可实话为什么叫人那么痛。
明明是她无数次踌躇着企盼的坦白和解脱,坦白已过,解脱在哪儿呢?
她迎着他那灼热的目光,无力地扒拉他的手。不管解脱在哪里,她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在他这里得到过一些快乐,一些甜蜜,但那都是建立在谎言与仇恨之上的虚妄,摇摇欲坠的,比这暖冬水边的薄冰还要脆弱。
她已经承受不了了。
可任子铮还要她承受。
“昭昭,我可能确实是个不太通事理的人,感情方面也比较迟钝。”他还在努力维持着冷静,“但我还没傻到虚情和假意都分不清的地步好么。”
“不是假意。不完全是。”她看着他,目光空洞,“养只仓鼠养两年都能养出感情来呢,何况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你对我来说,至少肯定不是个路人。”
仓鼠……路人……从任子铮的那张脸上,她能读出他被这两个词刺到了。
她听到从自己唇间出的声音,冷酷得吓人:“任子铮,我们就到此为止,好好做兄妹吧,这样对谁都好。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拧巴的人,是因为我太脆弱,没有能力消化自己的情绪,是我咎由自取。过去那些破事儿我会学着慢慢放下,不再去纠缠不放了。”
“什么?你说什么?兄妹?”
任子铮嗤笑出声了。他的最后一点冷静,在一瞬间分崩瓦解。
“任知昭,你失忆了吗?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想和我上床,这些都是你说的,现在你在这里对我说你要和我做兄妹,兄妹之间会上床吗?!”
“任子铮,你是小学生么?”她也扯了扯嘴角,“和你上床是因为爽,不是因为我爱你,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她看到他好看的瞳仁微微放大,眼底好像有无声蔓延的裂纹,像是骤然破碎的镜面,里面映着她,无比恶毒的她。
在片刻的沉静后,他猛地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你是那天被爸爸吓到了才会跟我说这些,我答应过你,我会处理好的,我有我的计划,你什么也不用做——”
他将她抱死了,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想在她身上找到爱的温度,温柔又绝望的声音压抑在她的颈窝里。
她觉得自己会被他闷死。
“你先放开我。”
“不放。”
“……”
不放就不放吧,她自会让他放手的。
她于是没有挣扎,手臂就那样垂着,在他胸口淡淡道:“还记得吗,那天,在湖边的悬崖上,你也是这样抱着我不放手,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