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调得动黄不群的只有杜锡缙,长寻一定是寻着了他,只要杜锡缙现他失踪,那必会将虞县翻个底朝天。
耳旁一声冷哼,原本迫在谢暄头顶的阴影倏然撤去,是苏赫巴鲁直起了身体。
谢暄眼看着他的眸色中徐徐褪了那股戏谑的混劲儿,心头渐定,暗想自己大约是猜对了。
他们潜入大楚必然是带有目的的,而且和夏修贤都扯上了关系,定然不会是小事,或许关乎北狄国运。
苏赫巴鲁身负重任必定不愿轻易惹出事端,不然以他这混蛋模样,恐怕自己早遭毒手,岂会顾忌?
谢暄睨了眼苏赫巴鲁微蹙的眉头,想必逞了口舌之快后,他也在头疼这个不长脑子,鲁莽行事的手下。
“苏赫公子。”谢暄尽力稳住声线,“你尽可让手下出去打探下,看有没有卫军在县城内密查寻人。”
“卫军?”苏赫巴鲁眸色蓦然锐了几分,“傅行简不过一个七品知县,怎么可能调得动卫军。”
谢暄语塞,转念一想又理直气壮道,“他哪里是普通的七品知县,你可别忘了他姓傅,而且他还是潞王的枕边人!”
提及潞王时苏赫巴鲁神情微变,但一闪即逝,
“我倒忘了这位傅大人还是位王妃。”苏赫巴鲁面露讥诮,“那这么说潞王恐怕还得谢我才是,掳走了他的心头大患。”
“潞王他为人宽厚,心慈好善,德容兼备,有日月入怀之姿。”谢暄语气笃定,脸却不受控制地越说越红,“他才不介意呢,我……”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谢暄,他得救般地松了一口气。
又是听不懂的对话,然而交谈过半,苏赫巴鲁忽然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谢暄一眼,又回转过去说了几句,待门外的人走了,他靠在门边,比寻常楚人高出的眉骨掩了双瞳。
谢暄心如擂鼓,不知道苏赫巴鲁得着了什么消息,
“果真有卫军在城内搜查。”
谢暄仿佛没听见似的,脱口而出的却是,“傅行简可有消息!”
苏赫巴鲁挑眉看他,仿佛在看一场旷世的不伦戏码,那眼神分明冷峭、不虞、还带着些讥讽,但他却坦荡,直言道,
“他没死。”
心在这一瞬间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仿佛是在巨浪上行舟,那从遇见杜锡缙时便一直紧绷的神经如同硬撑的船舷,在这一刻终于卸下重担,崩得谢暄气血翻涌,一时间头晕目眩。
“高兴成这样?”
恍惚间他听见苏赫巴鲁的声音渐近,阴影笼罩而来,他下意识抬头,下颌又被他钳住,颇为不满道,
“他被人刺伤是活该,死不足惜,你为他流眼泪作什么。”
“你胡说八道!”谢暄眼睛被眼泪糊得模糊,下颌也被捏得说话不清不楚,可怒火做柴烧旺,气势丝毫不减,“他那般君子,岂容你随口诬陷。”
“君子?”苏赫巴鲁冷笑,“你们楚人还真是擅长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无恶不为,傅行简与富商勾结中饱私囊,又和高瑛密谋屠村,人家杀他是不是理所应当。”
谢暄闻言一震,心里霎时间空了一下。
屠村,又是屠村。
他和高瑛?无妄说他投靠了高似。
还有王保虽说是被诱使前来刺杀,但他所听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却未可知。
一条条线索清晰可见,却又如同杂草疯长,怎么理都是一团乱麻,只有……
谢暄抬起双眼,原本虚虚望向门外那日光的黑眸渐渐凝起,陡地转向苏赫巴鲁。
屠村一事这满城的人都不知道,他一个外族人是如何得知的。
他们为什么要屠村,又和眼前这个北狄的三王子有何关系,傅行简是不是真的参与其中,杀了王保全村!
谢暄强压下质问的欲望,敛下双目,一直被绑住的手脚已经冰凉,泛着阵阵痛麻,他思忖再三,收了满身的震惊与戾气,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