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痛快了吗?”破奴的声音很低沉,窗棂间漏进的月光在他肩头织就银纹,空气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掠过周身。呼出的微凉气息吹向她的脖颈,有种酥麻的痒意,她定定看向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那高挑眼尾下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显眼,眼尾绯红如染了胭脂,下颌线紧绷出隐忍的弧度。他束起的头因为刚刚的动作散出一缕,鸦青色丝扫过白玉似的耳垂,此刻垂在他无暇的脸上,妖冶又魅惑。
钟艾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深深一次叹息之后,彻底泄了力气,任由自己落进柔软的枕头,青缎般的乌在素白枕面上洇开墨痕。丝散在脸侧,被冷汗黏在瓷白的脸颊上,她无力地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破奴眼眸微动,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知道她的气还没消,骨节分明的手背暴起青筋,左手攥住她的手,右手却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耳光清脆的声音在被月光淹没的静室里炸响,钟艾惊讶的睁开眼睛,震惊的看向眼前的破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怎么,你是个鬼就可以一直说谎,不停地有所隐瞒?“钟艾猛地起身,被子滑落腰间,单薄肩头在月光下泛着珠光。伸手摁住了被放在自己腿侧的破奴的右手,指尖陷进他玄色衣料的银线暗纹里。
窗外漏进细碎的月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流淌,破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后退,后腰撞上靠墙的木柜出闷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他紧束着的衣领处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微凉和温热的气息互相纠缠,四只手各自牵制着对方,腕骨相抵处沁出薄汗。钟艾猛然现,这姿势……好像有些暧昧了。
“是我考虑不周,但确实不是有意隐瞒……他们并不是你,不能替代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找到……”破奴的话戛然而止,唇色突然褪成惨白。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翳。看向钟艾的眼中满是迷茫,好似一个无措无助的孩子。
“找到了什么?“钟艾好奇的看向破奴,不自觉地前倾身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对方腕间凸起的骨节,皎白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将他半边轮廓镀成冷玉。
破奴定定看着眼前的钟艾,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沿着下颌线滚落衣领。一种难以言喻的需求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离他上次融到钟艾的血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远远过了既定的15天期限。
从第十五天开始,他就感受到一种躁动,连山水画中游弋的锦鲤都搅得他心烦意乱。但钟艾那段时间还太虚弱,他只能整夜整夜倚在她窗口的墙上,看着月光在她睡颜上流转,他不能只为了自己舒服去给她放血。
他的眼眸从她的眼睛,掠过她眉心微蹙的细纹。慢慢挪移到她的小巧的鼻子,再向下,定在了她的唇上。那抹蔷薇色的柔软正因喘息微微张合。钟艾感受到他的目光,耳尖瞬间染上薄红。心中忽然有个荒诞的猜想。
钟艾咽了一口口水,颈侧淡青血管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细长脖颈上小小的喉结微动,时间好似静止在了此刻,窗外已经萧条的柳树枝影在窗上婆娑起舞。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缠绕着,空气中那属于祠堂的檀香与她身上淡淡的药香缠绕着。
钟艾忽然狡黠一笑,梨涡在左颊绽开。猛地上前,破奴瞳孔一缩,靴底蹭过地板出刺耳声响,他猛地放开了钟艾的手,后退一步,后腰再次撞上身后的木柜。惊讶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钟艾被他的样子逗笑,笑出泪花的眼角染着桃花色。恶作剧得逞,心里忽然痛快起来。她笑着,胳膊抱起,抬头挑衅般看着破奴。
破奴忽然自嘲一笑,抬手将散落的丝别回耳后,露出烧红的耳廓。眼中闪过无奈和羞涩后又换成微妙的笑意,宽大袖袍因为急迫后退带起的风鼓荡如鹤翼。抱起手臂,回望那个“罪魁祸“。
“钟艾!”破奴把她的名字叫的咬牙切齿,钟艾歪起头,笑意盈盈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床边,伸出手勾住破奴的腰带,一把把他勾到了身前,好看的大眼睛盯着他,缓声道:“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他眼底鎏金般的光泽却愈明亮。嘴角勾起,沉声回:“我们早就生死与共了。”他又一次牵起了钟艾的手。
钟艾站在床上比他高一个头,只见他仰着头,那眼神和那天她在祠堂看到他仰望神像时如出一辙,他如奉圣物一般拿起了钟艾的手。
“钟艾,我们的契约日过去了很久,我需要你的血……我快撑不住了。”他尾音带着气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哀求。
钟艾闻言无奈一笑,她在周围环视一圈,现这屋子里没任何工具,干脆利落把手指放在了自己嘴边,食指瞬间被牙齿咬破了个洞,血珠渗出。
破奴也默契的伸出自己的左手,他伸手摘下自己的簪,羊脂玉簪在掌心折射出冷冽的光,干脆利落穿透了自己的手掌。血珠溅落在青砖缝里,像开了一串殷红的珊瑚珠子。
钟艾把食指放在他的伤口处,血滴落下,瞬间被那血洞吸收,很快,伤口开始愈合,几秒后,他们都恢复如常。
钟艾坐了下来,破奴的眼神跟着她的身影,看着她柔软的头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钟艾仰头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找到了什么……”
破奴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的笑脸,忽然想起百年前在西院书房里,那株总也养不活的垂丝海棠,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居然能牵动他这老鬼的心思,一千多年来,他能算尽一个人一生的起伏荣辱,能救命能破咒,通阴阳晓鬼神,唯一在钟艾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忐忑不定煎熬摇摆的心思。
“我在雁镇东,现了一个王爷府。而离王爷府五里外,有一条街,就是我第一次出现在雁镇的地点。看到那个地点之后,我魂体不稳,心思不定,加上契约日到没有你的血,更加难以控制自己,这才躲了你半个月。”破奴说的坦诚,看向钟艾的眼中都是清明。
此刻有钟艾的鲜血注入,他四肢里的躁动都平息了不少,体温也上升了一些。
“王爷府?难道这就是大勋书王府所指的地方?”钟艾惊喜地瞪大眼睛,激动地抓住破奴的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