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看着他手指发抖,按了好几下都没有点到屏幕,不忍地靠过去,替他拨通了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麽,应允才应答两句,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勉强清楚地说出地址,计程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
一路上通话都没有断。应允不说话,也不放下手机,贴在耳边举了半个多小时。
夏宁看得都替他手酸,也不敢乱讲话,只是默默陪着他到家。
天色已晚,别墅前院亮着灯。时淮穿着拖鞋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等,手机也贴在耳边。
隔老远就看见他眼泪汪汪,一脸傻样。
「哥!!」看见人,应允手机都不要了,离弦之箭般猛地冲过去,一头扎进哥哥怀里,放声大哭。
夏宁捡起他的手机,硬着头皮走近了几步,看见时淮轻拍着他的後背,低声道,「在这儿呢。怎麽了乖乖?别哭。」
应允顿时哭得更凶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受不得爱怜。在外面假装坚强,回到家才能肆无忌惮地当小孩。
夏宁被激得鼻子一酸,差点也跟着掉下眼泪。
「多谢你送他回来。」时淮抽空替他接过手机,「一路上辛苦了。」
夏宁摇头,看情形也不适合多待,「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忙。」
把朋友安全送到,夏宁又背着吉他离开,一时间没想到要去哪儿,沿着街道乱走。
这座城市看着他出生,蹒跚长大,度过人生中最单纯快乐的年少时光。但现在他连个固定的落脚点都没有,每次回来只能找酒店住。
他脑海中仍回想着应允惊惶无措的脸。如潘多拉魔盒兀地开启,一些刻意忽略很久的记忆,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飞出来。
人生转折的那一年,他在波士顿接到夏平安的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小宝,爸爸对不起你」。
他不知轻重地把糊涂爸爸臭骂了一顿,赶着最快的航班飞回学校请假。事情太大,如果长假请不下来,他打算直接办休学,反正得回家陪着,看怎麽解决。
主意都拿定了,结果他人刚到学校,就接到了第二个电话。
不是夏平安打的。
是警察叫他去认领尸体。
当时的宋诚看着他,应该就像今天他看应允一样。
开玩笑的吧?不可能是真的吧。
——连旁观者都会这样想。
他独自走在路上,触景生情,淡淡地崩溃了一会儿,手机再响起时莫名惊出了身冷汗。
他第一反应仍是催债的电话。
好在是岳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一如既往的平和稳定,「事态怎麽样?」
「嗯……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刚出来,现在自己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