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感到孟绪初的手指关节甚至有些僵冷硬,不由皱起眉,把水瓶抽出来,攥着他的两只手,一点点揉搓捂热。
“这地方是真不适合你养病。”他很不满意地说:“天气也太差了。”
孟绪初却笑了笑,跟着江骞慢慢活动手指,说:“我回来本来也不是为了养病。”
江骞顿了顿,抬眸看向孟绪初。
孟绪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在阴沉的天气下眼波盈润,脸庞洁白,说话声音很轻,嗓音微哑,自带一种岁月静好的气质。
但谁都知道他再回来不是为了什么温情的目的。
他这么快的、拖着车祸后还没好全的身体毅然决然回来,只是因为多年的忍耐和愤怒已经到达临界值。
只不过孟绪初是那种越生气就泰然的人,他越是看上去无欲无求,越说明着他所求之事难以设想。
从叶国梁那里得到信息后,他原本是要立即返回,奈何身体拖后腿,强烈情绪波动下再一次病倒,烧了两天,真正有力气踏上故乡的土地,已经是五天后了。
回到这座城市,孟绪初就又变成了江骞心里最熟悉的模样,冷淡、温和、疏远,总是笑着,但笑意很模糊,像亚水经久不散的雾总萦绕在他身侧,让他看上去时远时近,飘渺不定。
明明他应该是很不舒服的,湿冷的空气会让他骨头酸痛,烧退了但嗓子还哑着,总是咳嗽,一咳胸口就疼,但他却不再表现出依赖。
不止是对江骞任何事物都引起不了他的依赖。
好像亚水的空气有什么魔力,又或者是钢筋铁骨,会筑成一道只有孟绪初能看见的盔甲屏障,让他显得既孤独又自我。
江骞仔细回想了一下,孟绪初上一次对他露出柔软的、孩子气的模样,还是在飞机上的时候。
长途飞行让他身心俱疲,不得不窝在江骞怀里,依靠按摩来缓解肌肉的酸痛。
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又咳起来,憋得满头大汗却醒不过来,枕在江骞胳膊上捂着自己的肋骨,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呢喃着什么。
这种呢喃像是梦中的呓语,音量极低含糊不清。
江骞是把耳朵贴在孟绪初唇边,耐心等了好久,才依稀听见到底什么梦镜困扰着他。
孟绪初在说:“万一好不了怎么办啊……”
他捂着自己宝贵的肋骨,做梦都在担心好不起来可怎么办。
江骞差点直接笑出声。
作为一个骨折专业户,孟绪初有着全身上下不同部位的丰富骨折经验,经常表现得比医生还要专业冷静。
原来他也会偷偷做梦担心自己好不了,担心骨头中间会永远裂着一条缝。
那个时候江骞觉得他真是可爱惨了,忍不住挠着他的脸颊戏弄:“是啊,万一好不起来可怎么办?要不这样吧”
反正孟绪初听不见,江骞索性天马行空:“我们缝起来,用金镶玉的或者象牙石的,填满就没缝了。”
果然孟绪初毫无反应,只是若有若无地蹙了蹙眉,咳嗽缓过来后又睡了过去。
江骞把握良机,偷偷亲了他好多下。
可惜现在孟绪初醒了,回到自己的地盘,恶劣的天气唤醒他上位者的本能,孟绪初又是那样一副温文尔雅清心寡欲的样子了。
江骞目光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手指暖和过来,孟绪初收回手,理了理衣领,垂眸瞥了眼江骞,现江骞半弯着腰杵在他身前,已经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久。
“你到底在看什么?”孟绪初不由问。
江骞神情复杂,脱口而出:“看你好看。”
“……”
孟绪初喉咙紧了紧,忍不住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