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道了聲是,進了莊太后寢殿不一會兒便出來,手裡捧著一卷未拆封的畫。
順治疑惑道:「這是?」
「拆開給皇上看看。」
蘇茉兒也有些好奇,這幅畫是前幾日就送進宮的,莊太后娘娘卻一直未拆開。她手腳麻利的拆開,卻見畫上是一對美人。
畫中的兩名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身著傳統的蒙古服飾,模樣有些相像。
蘇茉兒立時就反應過來畫中人是誰了。
她看了一眼順治,隨即將畫展開給他看。
莊太后指了指畫上的女子道:「你瞧瞧,她兩是你堂表兄綽爾濟的兩個女兒,你看上哪個了?」
莊太后面上的笑意溫柔和煦,儼然一幅慈母形象,可順治的臉色卻倏地黑了。
「皇額娘這是什麼意思?」他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
「後宮不可一日無後,你既然對皇后有諸多不滿,何不儘早挑選合適的人選?」
順治放在膝上的雙手慢慢攏成拳頭,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語氣生硬道:「天下賢德女子無數,兒臣想再仔細挑一挑。」
「科爾沁那邊,如今年紀合適的只有她們兩了。」
莊太后仿佛沒看到自己兒子滿臉的抗拒,她擺了擺手示意蘇茉兒將畫收起來,再次朝外頭喊道:「吳良輔。」
一直在外頭侯著的吳良輔頭低低的垂著卻步走了進來:「奴才給莊太后娘娘請安。」
「吳良輔,將這幅畫拿到位育宮去,皇上要好好看一看。」
「奴才遵命。」
吳良輔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順治帝,頓時有些苦悶,莊太后所說的畫,皇上怕是不喜歡的。
但他又不敢公然違抗莊太后的旨意,只得應下。然而一想到接下來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忍受皇上的暴脾氣,他的臉頓時比苦瓜還皺。
好在皇上開口拒絕:「皇額娘不必費心了,兒臣一個也沒看上。」
「那就多看幾次,什麼時候看上了,什麼時候再提你方才所說的事。」莊太后放下手中銀勺,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吳良輔聽著兩人的聲音,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得,莊太后和皇上都動怒了,他一會兒回去可得仔細吩咐位育宮的小崽子們,可得夾好尾巴。
*從慈寧宮出來,順治面無表情,臉色比來時還要難看幾分。
他心中怒極氣極,卻又無計可施。
皇額娘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或許可以廢后,但他的皇后卻只能來自蒙古,只能來自科爾沁。
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雨方歇不久,地上到處是小水窪,雨後的石子路有些滑腳,昏黃的宮燈下,吳良輔眼睜睜看著順治腳底一崴,狼狽的撲倒在地。
「唉吆喂,皇上小心!」
隨著吳良輔的一聲驚呼,身後隨侍的宮女太監一窩蜂的涌了上來,將摔倒的順治帝很快便扶了起來。
眾人心裡頓時不安起來。
吳良輔看著順治滿臉的泥濘,只覺脖頸處都泛疼。他順手將畫遞給旁邊的小太監,連忙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順治臉上的髒污。
「皇上您沒事兒吧?您還是上御輦吧,路這麼滑,您要是摔出個好歹了,奴才怎麼擔當的起啊。」
「快快快,快把御輦抬過來,再去請太醫去。」
順治只面無表情的盯著那幅畫,他的眼裡像是冒著火星,捧畫的小太監扛不住他冰冷鋒利的眼神,「噗通」一聲軟倒在地。
御輦一直就跟在後頭,吳良輔吩咐完御輦就被抬了過來。吳良輔抖著嗓子道:「皇上,請上輦。」
順治並不理會,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驀地伸手搶過小太監手中的畫,粗暴的甩了幾下,又狠狠的摔在地上,隨即用腳重重的踩了幾下。
直到畫中女子的臉上全是他的腳印,他才停了下來。
胸中怒火總算被熄滅,順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坐上了御輦。
吳良輔看著地上滿是泥污的畫,只覺心裡說不出的苦,他強提著心神喊道:「皇上起駕。」
得,皇上是舒坦了,莊太后那可怎麼辦?
第5章
順治十年閏六月三十日,對孟露來說,是她正式接受穿越這個事實的第一天,但對於六宮來說,卻是平平無奇的看熱鬧的一天。
皇后病情緩和,皇上終於肯賞臉去坤寧宮了,卻沒想到是怒氣沖沖的從坤寧宮出來。
帝後不和在這宮裡實在算不得什麼鮮事,妃嬪們聽完下人的回稟也就一笑置之了。
沒成想皇上緊接著又從慈寧宮鐵青著臉出來,顯然皇上在慈寧宮受得氣,比在坤寧宮受得氣還厲害些。
這便有些奇了,莊太后與皇上的母子關係雖不怎麼親厚,可表面上的母慈子孝還是很像那麼一回事,滿宮之人也是從未見過皇上何時從莊太后那出來是今日這副模樣。
一時間六宮妃嬪的眼睛都瞪了起來,人人都很好奇。但那是慈寧宮,就算是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從慈寧宮去打探消息。
是以第二日一早,妃嬪們早早的就去了慈寧宮,到了時辰恭敬乖巧的給莊太后請安,只想著莊太后能透露一二。
顯然她們對莊太后的了解還不夠。
莊太后免了眾人的禮後便閉上了眼,手中的佛珠徐徐轉動,許久未曾說話,眾人也不敢吵擾,只靜靜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