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思绪混乱,那就想到哪说到哪吧。
……
每个人对爱情最初的印象,或许都来自父母,徐鹤洲也不例外,所以故事的开端,要从徐鹤洲那对一点也不恩爱的父母说起。
徐鹤洲的父亲出生自一个偏远农村,其家庭贫穷程度,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就是这样一个穷小子,却靠不懈的努力获得了白富美的青睐,这个白富美也就是徐鹤洲的母亲。
但这份“青睐”美中不足在于,它始于一些冲动和赌气,徐母当时正和前任闹分手,虽然内心还爱前任,但也深知两人再也回不去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徐父趁机插足了进来。
徐母内心实则非常瞧不起徐父,可谁让这个殷勤无比的穷小子甘心做备胎呢。
于是在徐母伤心买醉之际,两人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母习惯了徐父殷勤的照顾,有了点再也离不开的意思,可两人阶级差距实在巨大,加之徐母向来看不起穷人,因此在享受徐父体贴照顾的同时,她又鄙夷和轻视这个来自农村的穷小子。
直到一次意外,两人有了徐鹤洲。
徐母不敢相信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实,却也不敢瞒着家人打掉孩子,私自流产要是被圈里人发现,不知道要被戳脊梁骨嘲笑多少年。
于是,徐父徐母在双方父母的逼迫下结婚了,当然,结婚的前提也包括了徐母的父母看到了徐父这个穷小子身上无穷的潜力。
只能说老一辈的确好眼力,果不其然,后来徐父发家了,多年努力之下,他一举跃升,成为了a市知名的房地产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农村穷小子跨越阶级一举成为房地产大鳄,无论谁说起来,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
可徐母却从未满意过,她耿耿于怀当年的意外怀孕,认为是徐父一手策划,从此困住她精彩的人生,也让她经受圈子里闺蜜们的多年嘲笑——谁让她怀上了一个农村穷鬼的孩子呢。
在这个高傲又冷漠的白富美眼里,穷小子依旧是穷小子,无论多有钱,无论身份如何变化,依旧改不了从农村带出来的陋习,他吃饭时总是发出粗鲁的哧溜声,睡觉时轻微的鼾声也让人厌恶无比。
直到这种冷漠和厌恶经过多年酝酿,化为了难以压抑的蠢蠢欲动——徐鹤洲十四岁这年,徐母出轨了,出轨对象恰巧是当年余情未了的前任。
两个人老房子着火,甚至连礼义廉耻也不顾,从家中卧室滚到沙发,正好被放学回家的徐鹤洲亲眼撞见。
当时徐父正值事业上升期,在外地出差。
徐鹤洲一人独自面对那样淫秽的场面,他无法向任何人求助,只能无助地冲进洗手间一阵呕吐,后来每每想起,那种令人生理性反胃的恶心感都会从胸口升腾而起。
一次、两次、三次……数不清的无数次。
徐鹤洲都会从家中各个角落,找到自己那个外人眼里温柔、高雅、有文化的母亲出轨的证据。
直到十七岁那年,徐鹤洲彻底爆发了,他收集了母亲出轨的所有证据——他想,既然这个家已经千疮百孔,那不如将废墟推倒,一切重来,他要让父母离婚,他恶心那个偷人成性的女人,他想父亲带他离开。
他不想生活在这样恶心的家里。
不,这甚至不算家。
就在某个平凡的夜晚,徐鹤洲总算等到了徐父归家,他拿出了证据在父亲面前一一摊开,他想得到父亲的支撑,他告诉父亲,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结果徐父看见那些照片,只是无奈又温和地笑了笑,彼时男人的两鬓已经染上白霜,他说:“对不起儿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不可能的,一个家庭维系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不会和你母亲离婚,我也离不开她。”
男人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害你母亲压抑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她就是想任性一回,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家庭,很在乎你的。”
“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软弱了,我愿意给她这些自由。”
……
徐鹤洲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父亲还替母亲承担了过错,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软弱的男人,他的父亲,第一次在内心深处产生深深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会纵容到这种地步,所以爱一个人就要给予对方绝对的自由吗?即使对方越轨也能原谅?如果这是爱,那这种爱真的正常吗?
徐鹤洲不知道答案,但他的确又好似能通过眼前男人苦涩的笑容,看到一种偏执、扭曲的爱意形态。
一种不正常的,通过给予过度的自由,来挽留爱人的,偏执的爱。
偏执到了极点,所以出轨也能原谅。
……
徐鹤洲无法接受,甚至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他的劝说失败了,他对家庭重建的想法被父亲亲手毁掉,他的父亲理解不了他,甚至劝他去原谅母亲。
谁都知道,一个十七岁男孩儿是无法压抑这种怒火的,徐鹤洲直接一拳挥了过去,即使那是他的父亲,他也控制不住,他必须要那样做,不然他实在无法释怀——三年,近一千多个日夜,两具光裸身体滚在一起的恶心画面总是在他脑海中重演,徐鹤洲甚至觉得终有一天自己会患上心理疾病。
或者他已经患上了。
可他的父亲不愿意拯救他,不愿意拯救这个家庭里唯一无辜的孩子。
……
也就是从彻底撕开光鲜家庭背后龌龊的这天开始,徐鹤洲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要成为像父亲一样软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