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闹哄哄一团,人们口不离船。
旁边十五六岁的少年翻了个白眼,义愤填膺道:“哼,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人家顾哥和梁哥是为了帮我们才掉进水里,和他们外公失散的,你们倒好,不关心人家是不是安全,就知道看船。”
“把你给显着了!”人群中一名女孩果断回怼道:“就你一个人重情重义是吧?我们大清早不睡觉,跑这儿来吹冷风就是为了看人家船,我们没见过船还是咋地?”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争的,人在船上,船来了人也就回来了。”
……
嘈杂的甲板宛如闹市,静谧的驾驶室便如同那夜晚的深巷,十多个人一同挤在左侧风挡,安安静静,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声响。
唯一的望远镜在一位恶霸手中,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独自霸占望远镜也就算了,偏偏他只看不说,一点儿都不懂得分享。
小冬忍了,但实在没忍住,伸手扯了扯段月宴的衣袖,小声嘟囔:“怎么样啊段哥?看到了没有,你倒是吱——”
“啧。”
一个不耐烦的语气词堵住了小冬的嘴。
但小冬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怂包,他果断扭头看向驾驶台前的年轻女孩,嘴巴一瘪,“芳姐,你看他!”
芳姐百忙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低低笑了一声,“差不多行了段月宴,一个人把望远镜拿着跟吃独食有什么区别?让他们也看看。”
外援相当给力,仅是一句话,将近十分钟没动过的段月宴放下望远镜,挑眉似威胁,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冬一眼。
期待战胜了对恶霸的恐惧,小冬根本没在怕,果断朝段月宴伸出手,“到我了,没听到芳姐说话吗?”
“呵。”段月宴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将望远镜丢给小冬,大摇大摆地走出人群,“啥玩意儿都没有,不知道哭着闹着要干嘛,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还看那么久?小冬在心里怼了一句,拿起他心心念念的望远镜,赶忙朝海面望去。
信了段月宴的话,小冬没抱太大希望,可透过望远镜往海面一瞅,他顿时惊呼出声:“这叫什么都没有?芳姐,孟爷爷,来了来了!我的天啦,好大好大的一艘船。”
“真的假的?小冬哥,让我也看看。”
“下个到我了对吧?”
“哇,这就是级油轮吗?比我们永跃号大太多了。”
“顾哥和梁哥就在那艘船上吗?太爽了吧!”
“哇哦,好帅太帅了,我们能上去转一圈吗?”
……
驾驶室哇声一片,刚走出人群,整整十分钟真就什么也没看见的段月宴:?
孟老爷子和芳姐听到动静也匆匆过来了,重新挤回去拿望远镜好像有点没面子,段月宴双手抱臂倚着舱壁,有些无奈地望着海面。
十五分钟后,天空与海面的交接之处,一道模糊而庞大的阴影拨开层层水雾,露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完整轮廓。那阴影巨大无比,好似一座山、一座移动的岛屿,随巨大的嗡鸣声平稳航行,缓缓朝他们移动。
船头劈开海浪,翻涌的白色浪花铺出一条丝滑的水路。
距离由远至近,神秘的面纱被风浪掀开了,渐渐露出真容,岛屿化身为移动的钢铁城市,庞大的金属船身、巍峨的上层建筑、高耸的桅杆……
真是——好大一艘巨轮。
驾驶室又沸腾起来了,人们纷纷感叹巨轮的庞大,段月宴也跟着怔愣了一瞬,不过比起这艘从未见过的巨型货轮,他更在意的是人。
顾孟然和梁昭有受伤吗?他们当初又是怎么脱身的?
夜没有白熬,顾孟然举着望远镜站在风挡前,看着海面上越来越近的永跃号、风翼号,整个人精神抖擞,脸上笑容愈灿烂。
居高望远,望远镜在手,他能清楚地看到永跃号甲板。
而巨人太高了,对面根本看不见他们,可那些曾经一起干过农活儿,一起吃过饭的村民似乎有所察觉,一群人挤在雨棚下,笑脸相迎,不断挥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