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在后头骂了两句,很难听,前面那俩小年轻跟没长耳朵,秋予跨上去,靠在6右景后背,贴了个结实。
6右景僵住,不敢动。
秋予笑声明快:“高叔叔,祝您过个好年。”
高晋又骂了几句,烦躁得要死。
他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惹人厌么?哪里蹦出来这么一个胡天胡地的疯女儿?
又想到6右景,真是两个疯子凑一块。
啐一口,还抽烟,气不过,转身给车来了一脚——今天就不该来搞什么父女情深,真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寒风吹过耳畔,路上仍有积雪。
这条路不是回民生巷的,秋予看出来,没问,随6右景开。
江滩公园在冬季中沉静而灵秀,片雪挂在枝上,风起簌簌下落。
这里似乎是飙车的好去处,只是大中午人少,除了他们,没几个沿着环江路骑摩托。
6右景脚点地,车停在观景台。
秋予下车,把校服脱下来放进书包,穿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没戴围巾,羽绒服帽子有一圈白边毛领,绒绒的就像是围巾。
秋予靠在石栏上:“海城也有这样的观景台,浪来时会封起来,打到上面能把人带进海里。”
江水汤汤,浪声像环佩摇曳,江水裹着小冰撞击大冰,掉下去该被冻死。
秋予想起来他去过海城,又道:“那时候环海路经常办滑板活动,我还拿过奖,你没见过。”
6右景确实少见她玩滑板,想知道更多:“怎么比?”
“有一个特别深的u池,五米,我喜欢参加u池赛,冲上天又落回地面——6右景你恐高是不是因为知道,不管多高,都逃不过重力?我猜是这样,如果能一直飞就好了,可是人总是会落地。”
她总是懂他的。
6右景酸软着一颗心,问她:“坐不坐缆车?”
江的两边有观光线,可以坐缆车从此岸到彼岸,一个来回。
两人登上一辆缆车,缆车不大,同向而坐更是狭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脚下的江景。
“今天才拿到,本打算当新年礼物给你。”
6右景从包里拿出一个纸盒,非常简陋,没有进行任何包装。
秋予接过来:“我直接拆了。”
6右景的身体朝她倾了倾,喉间滚动出一个:“嗯。”
拆开来是一个白色的马克杯,陶瓷的,杯口处有一圈金边。
“上次摔了你的杯子,一直想送你一个新的,”6右景带着她看这个杯子,又给她解释,“拿破仑人生中的最后几年生活在圣海伦娜,他钟爱圣海伦娜的绿身波旁,一种精品咖啡,他喝咖啡所用的器具也很讲究,要用赛弗尔的壶与杯。据说在死前,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再喝一口咖啡,可是这个愿望没能被满足。”
“这是赛弗尔的杯子?”
“对。”
“你对待物的态度——好吧,这种敞口的杯子很容易摔碎,如果又摔碎了呢?”
6右景却答:“摔了我就再买新的给你。”
“可是——那就不是唯一。”
6右景的笑声像从胸腔里出,大概是坐得太近,共鸣让她战栗,他说:“我是想说,只要你还在就够了,只要你还在,愿望总会被满足。”
缆车一来一回,又回到起始点,秋予把杯子放进包里:“回家了。”
6右景随淡,下了缆车,带着秋予回去。
还是送到楼下,秋予犹豫着同他道:“6右景,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怎么呢?”
她又不说了。
像是默认,他会替她实现所有愿望。
6右景淡笑:“只怕你什么都不要。”
秋予一愣,他挥挥手:“寒假快乐,小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