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牌过后,最后一张离秋予有些远,6右景盯着她的手看了几秒,把那张她不好拿的牌送到她的掌心,像从沙漏的一端到另一端。
哪怕牌面朝下,这在麻将桌上也是非常无礼的一件事。
替别人拿牌,冒犯极了。有点脾气又爱牌的,都该甩了这张字,直接骂起来。
6右景盯着她的掌心,秋予手心的掌纹很淡,三条主线弧度漂亮,只是在三线正中被另一条线切割,分成两半。
6右景记得有人借以看手相搭讪,告诉他竖着的那条是命运线。
秋予没对他的行为表态,接过牌甚至还笑着道了声谢,手一抬,迅抹开空气。
那张牌被她在大开大合间拿起,空中旋转了数次,像一枚指尖陀螺,落下,哒地一声砸进了秋予的手牌末尾,整整齐齐的一长条。
身后看牌的人“喔!”地欢呼起来,似乎秋予表现的是什么名场面。
秋予神色淡然,仿佛在说这一切她得心应手。
或是她早已成为了命运的赌徒。
身后的沈庄晓冷笑。
他听说秋予的那个妈嫁了个赌鬼,要不是赌鬼爹欠了一屁股债死了,她秋予也不会觍着脸来光市找秋家要钱。
秋予淡然地打出第一张字。
牌打得很安静,桌面上只有麻将碰撞的声音。
从秋予开始逆时针转,分别是6右景、程玺、跟程玺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牌桌上,除了程玺,剩下三个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
但秋予牌打得精妙,身后看的人多,比她本身更激动。
6右景那边则沉得住气,不吃不碰,一张牌也不露,组经一看就明了,奔着做大牌去的。
秋予确实是麻将老手,论技巧他们这群人绝对比不上。
一边打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算,又对6右景刚才的态度起了点心思。
面上不显山露水,但牌桌上摸牌出牌,字字张张,如暗号传递,两人心知肚明。年纪再大些就该知道这默契常掺着暧昧,胜负欲里常带着纠缠。
牌剩得不多,秋予猜出场上谁已经开始听牌。
照例打出最末的一张牌后,6右景顺势从牌桌上摸了张,轻轻地,调转了个头,放在末尾,然后打出了一张六条。
秋予不动声色,心中计算已出了结果,再轮到她时,终于有了表情。
她把牌拿在手中,没有第一时间打出去,而是看向6右景。
她笑得极其荡漾,就连银河和恒星也很少看到她这种表情。
那种带着点势在必得的、又隐约疯狂的样子,是初来光市时的秋予才会显露的表情。
她的本性就是这样,狡黠、张狂、强势,好与坏皆像是施舍。
“你说你在附中的表彰墙上见过我的照片,记住了我的名字——这便是一种缘分。”有意学6右景的说话习惯,每一句话最后一个字都咬得很轻,像是在耳语一样,只说给6右景一个人听。
6右景听得心魂直荡,眼尾一勾,红痣微抬,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作为附中的学生会主席,我很欢迎新同学,今天就送给附中未来的新同学一份礼物。”
说完,她仍旧打出了自己那条手牌里的最后一张。
众人以为她要放铳送6右景胡牌,却不是。
秋予伸出右手,朝牌桌上剩下的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6右景摸牌。
众人屏息凝神,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张牌上,就等6右景把它拿起来。
秋予真有那么神?谁不想看这个戏剧性场面?
6右景眼皮一跳,没有第一时间去拿牌,而是淡笑看她,氛围瞬时变得有些诡异。
银河不喜欢流淌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异样氛围,像是刻意把其他人排除在外,她推了秋予一把。
秋予见6右景的指尖轻敲着桌面,不知为何,想伸手抓住不让他的手指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