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我绝不会嫁给他。”冷心兰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眸也流露出孩子气的执拗和坚定,她看着虞枝。
二人距离极尽,密语不为旁人所听。
“知了你的心思我便安心了。”虞枝拍拍冷心兰的手背,“放心。”有她在,就不会让冷心兰受人摆布。哪怕以后她离开皇宫,也要给她们安排好退路。
冷心兰张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只有无尽的感动在眸中流动,像一汪秋水。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高声。
宴席已成,众人推杯交错,听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嘈杂渐低。有人恭敬,有人暗自‘啐’了声。
虞枝对似谄媚似鄙夷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泰然自若地被众人簇拥到谢玄身侧坐下。
“可收到了朕送你的礼物了?”谢玄视线从某处收回,嘴角换上笑容同虞枝说话。
他方才看的方向分明是‘啐’声来源处。
有人惹祸了。
胡伽斜眼扫了那人一眼,记下那人的样貌。
“小马很可爱。”虞枝回忆着小马黑黝黝的眼睛,生出怜爱,“活灵活现的样子是那些金玉之物比拟不了的。”虞枝刚才手抚摸在小马的鬓毛上,柔滑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小马也不怕生,仿佛认识她一般,将额头贴在她肩膀轻蹭,呼出的热气吹得她皮肤发痒,可也有一股别样的生命力在虞枝眼中迸发。
“它有名字吗?”
“还没取名字。”谢玄瞧虞枝的喜爱不是装出来的,笑容扩大几分。“不如就由娘娘来取?”他轻声,声线比飒飒秋风柔和许多。
“唔……可我最不会起名字了。”虞枝纠结。
“那娘娘可要提前学学这项本领了。”谢玄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琉璃杯中装的是里面是精酿的紫葡萄酒,在月色冷光下一闪一闪。“若是连只小马的名字娘娘都要推辞,那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可怎么办?这取名的重任岂不是全压在朕身上了?”谢玄将酒杯递到虞枝前。
淡淡葡萄果香混合着酒气与炙羊肉的香味将虞枝包围。
“你怎么想得那么远。”虞枝接过酒杯,在唇角轻抿一口。果味大于酒味,回甘浓郁。一般秋猎宴会上是不备这种甜酒的,都是共饮烈酒,大口吃肉方算豪爽。
虞枝看着谢玄挥开宫人的手,亲自拿过匕首去分冒着热气和滋啦滋啦油香的羊肉,极其耐心的将它们分成小块推到虞枝面前。
不但没有烈酒浇愁,连大口吃肉都没有。
虞枝在心里又气又笑。她又不是泥糊的娃娃,何至于让谢玄如此精细对待了?她开始忧心,若是真有她怀孕的那一天,谢玄是不是造一座金屋把她保护起来,密不透风地隔绝她与外界。
如果真有那时,她又该如何逃脱?
虞枝脑中闪回过淋漓秋雨下弃兵的眉眼,以及假死药几个字。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怎么算远呢?”谢玄对待自己没有那么精细,烈酒入肠,晶莹的液体顺着樱红的唇角滑过到滚动的喉结,被一掌抹去。
这动作有些熟悉,在每个夜间,也常从某嫩滑的肌肤抚过。
虞枝脸一红。
按照谢玄床榻上努力的程度,想这个还真不远!
虞枝心一堵,干脆道:“那就叫小璇儿吧。”
“小……玄……儿?”谢玄迟疑。
“是啊。”虞枝看见谢玄略瞪大惊讶的眼睛,好像扳回一局,故意拉长语调,用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灵动语气道:“璇,可是美玉的意思。用这个字来做名,寓意很好。”
此璇非彼玄。
谢玄也回过味来轻笑,“人家取名都是要避讳的,偏偏娘娘反其道而行之。想来是对朕情深不能自已,随便一想,就想到这个‘璇’字了。”
虞枝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好一个情深不能自已。
“既然陛下也觉得不错,那就叫小璇儿吧。”
“遵命,娘娘。”
一唱一和间,小马的名字被定下来。
台上有人嬉笑,台下有人不屑。
前些日子随着石留青东征西战的部下海云儿因突袭有功,被连级提升。本就野心勃勃的海云儿自然不愿屈居人下,早已对顶头上司石留青生出不服的心。又恰巧他前几日对虞枝在宫中擢升女官一事不满在朝堂上进言,被石留青大加训斥,心生怨恨。
他拿命换来的功名利禄是多么的不易,而那些女人竟然只用在宫里动动嘴皮子,讨好讨好另一个女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官职利禄,他怎能甘心!不想石留青不站在他这边就算了,还在百官前申斥于他,让他颜面扫地,恐怕是石留青借机打压他罢了!
海云儿怨毒的目光让石留青无法忽略。
他官职更高,坐在更上位的位置,只能转过头,越过两三个人打量喝得两颊飞红的海云儿。
石留青皱眉,心觉不妙。
他又看了看上位的谢玄和虞枝,见谢玄的注意力都在虞枝那儿,暂时没有注意到海云儿格外不合群的目光时松了口气。他悄悄起身来到海云儿身边。
“你喝醉了!”石留青恨铁不成钢。海云儿是一个羯族奴隶所生,在边境摸爬滚打,被当年的石留青救下留在营里。他作战骁勇,让石留青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哪怕脾气上有些小毛病也无妨,终究只是年轻人,还可以成长。但是随着海云儿军功越来越多,他人也变得古怪起来。后来石留青渐渐意识到海云儿已经不再将他当成恩人,而是阻挡在他封爵之路上的绊脚石时,他逐渐对海云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