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静却暗藏疯癫,一恼火却隐着慌乱。
虞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当年东胡之乱,她是如何劝谏元临,又是被如何责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对了,那时元临不知怎么的,竟怀疑她和谢玄有染,押着她在长信殿要她发毒誓绝不会和谢玄有半分瓜葛才肯罢休。她那时以为是自己和谢玄主张一致,再加上贵妃的耳旁风才导致元临的猜疑,可现在想来,这其中有没有谢玄的推波助澜,虞枝不敢确定,不禁心中又厌恶谢玄几分却挣脱不得他的手掌。
粗粝的茧子磨得她脸颊发红生痛,呻吟不自觉泄露出口。
谢玄却不停止,继续道:“况且元临此人,你与他夫妻数载,”谢玄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心里嫉妒得要命,“难道不了解他的为人?他可是只要我稍稍表现出对娘娘您的片刻关心就要大发雷霆,他的自负暴戾我想只有您能容忍,他的臣民早就快要忍不下去了。”
没有他也会有王玄郑玄,元临这个皇帝当不久的。
虞枝被捏得口中津液盈满,沾湿了樱红的双唇,湿淋淋一片靡乱。
谢玄用手指去擦,熟练地重复他在梦中做过许多次的事情。
也许再在柔软的唇角染上几抹乳白才会更加合他心意,同样的,他也愿意俯身去亲吻娇艳的花蕊汁液。
只是……谢玄克制着眸中渐起的欲望,让腹中燃起的火随着他指尖的动作消寂。
这会吓到她。
谢玄很清楚虞枝不会愿意那样做。
作为爱人,他愿意退让。他可以收起不为人知的一面,只要她可以慢慢接受他,他愿意永远把阴暗的一面关进笼子里,哪怕这需要诸多的忍耐。
“谢……玄……”虞枝实在受不了谢玄露骨的眼神和侵犯力十足的动作,终是求饶。
偏这声音软了弱了,猫挠似的在掌心,真和梦中的情景重合了。
连谢玄也要晃神。
外头起风了,木槿树被吹得飒飒作响。无数花瓣霎时间被风催赶着飞进酒楼,一片人声赞叹在楼上楼下响起,夹杂着吟诗作画的高亢醉意。
那花香比醇酒还要醉人半分,乱人心神。
“小虞。”谢玄没松手,就如同在梦境中选择沉沦。
虞枝听到他似乎清醒的声音,心中却愈发慌乱,因为她看见谢玄素来冷静的黑眸里分明闪着疯狂。
谢玄终于追随了本心吻了上去,在木槿花香的天地间。
湿润如同甘甜的雨露降下。
虞枝闭眼前只能看到漫天的木槿花和谢玄泛红的双眼。
他不肯闭眼错过她的泪与乱,只能由她闭上眼,装作是醉倒在了木槿花田。
“松口。”
谢玄命令道。
公主
天边刚下了一场雨,濯去尘世的浮埃积垢,雨后清新的薄雾朦胧悠远,带着十足的水汽。
石留青下了朝,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进了紫宸殿。
听胡伽的干儿子说,昨天下午皇帝带虞枝出宫逛香市。他内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来,因为他们回宫那晚,他就在宫门旁接驾,看着天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帷帽下沉默不语的女人身上。
不知是不是旁观者清,他总觉得似乎能从虞枝的动作里察觉到一丝僵硬——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顺从。
扫洗的太监宫女将紫宸殿的地板擦拭得能当镜子看,石留青端详了一下自己眉头紧皱的脸,暗笑自己许是多心。
“臣参见陛下。”他跪下行礼。
“起来吧。”谢玄略一抬头,示意石留青入座。
石留青也不客气,暂且把刚才的心思收起来,同谢玄商议起国事:“陛下,臣已将京城驻军的三分之二分派往边关驻守,以防东胡突然发难。”如今汉人与东胡剑拔弩张,不可不防。接着他又补充道:“并将元临手下驻留京城的亲卫悉数充编,只是他们虽表面臣服陛下,但暗地里似乎……”
“群龙无首的宵小,不足为惧。”谢玄平静地翻阅起下一本奏疏,手中的朱笔上下飞舞,未曾停下。
石留青欲言又止。此时确实是群龙无首,可若是群龙有首了呢?元临又不是没留下子孙后代……他悄悄看了谢玄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叹了口气。
他大约猜测留下那群后妃婴孩的一部分原因应该是虞枝,但这更令他感到害怕。虞枝的父亲可是当年歃血拥立元临的保皇党,虞家的世代忠烈他也不是没有耳闻,这才令他格外从心底里觉得后怕。
“那京城中的守卫会不会太弱了些?”石留青不放心,又问道。
谢玄这时才停笔,“不是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抬眼,一双黑眸明亮无比。
两人并肩作战五六年,对方一个眼神便能传递出心底的想法。
石留青看到谢玄眼中的无奈,心中了然。谢玄怕边关不稳,让外族有了可乘之机,甚至勾结内朝夺权。若是令国家落入外族手中,他和谢玄死都不能谢罪。
兵就这么多,守了京城就保不了边关。
谢玄自然也有他的无奈。
“是。”石留青声音微沉,“驿站使臣已飞鸽传书,东胡使者不日就将抵达京城。据其所讲,东胡的一位名叫库狄舒的公主也随队伍前来。”
石留青挑出不同寻常的点讲给谢玄。
使团带着公主前来多是带有和亲之意,意欲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冲突。而这位库狄舒公主当年本就要同元临和亲,只是后来出了苏文苑之祸,东胡人野心大涨,一时间不屑于同元临言和,和亲一事自然就搁置了下来。后来这位库狄公主接连死了三个未婚夫,时至今日仍没有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