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阳手里握着笔和纸,快步跟随在林研身后,他解释道:“我在写歌,写着写着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他本想把写好的歌词给林研看,却在递出本子的那一霎那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知道林研未必会有兴趣看。
林研没有去理会他,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可乐。
林研打开可乐的瓶盖,细密的气泡险些溢出瓶口,他仰头喝下一口,瞥了一眼顾成阳,冰凉的可乐滑过他的喉间,连同他的语气都变得冰冷:“我暂时还死不了,你不用二十四个小时都守着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顾成阳眼看着林研又打算回房间,连忙叫住了他,“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林研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
“我最近找到了工作,也攒下了一些钱。等我攒够了,我们就去买一台电脑还有录音设备,放在那儿,到时候你就可以在上面做歌和录音了。”
顾成阳指着客厅角落的那张写字桌,顿了顿又道:“也可以放在你房间里,看你喜欢。”
林研没说话,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下文,最终问他:“所以你要和我商量什么呢?”
顾成阳说:“和设备有关的东西你肯定比我懂得多,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买吧。”
冰凉的可乐下肚,林研感觉自己说话都带着寒意,他没多加思索,就对顾成阳点头说:“好啊。”
顾成阳微微愣住,没有料到林研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林研仰头喝着可乐,他没有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蹬掉了拖鞋,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顾成阳的床上。
那张放在客厅一角的旧床,坐上去会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林研一条腿屈坐在床上,另一条腿一晃一晃地挂在床沿,他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短裤,上半身的那件大码短袖依旧是顾成阳的。光滑的小腿袒露着,过于白皙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都甚是清晰。
顾成阳看着他,总觉得此刻林研的状态与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样,虽然眉眼之间的神情依旧阴郁寡淡,但多了一种像是从黑白变成了彩色的转变。
林研四处打量了一圈,又抬眼去看顾成阳,匪夷所思地问:“这么小一张床,你晚上到底是怎么睡的?”
顾成阳的个子少说有一八五,而面前这张床撑死也就一米八。第一个晚上他确实有些不习惯,但过了几天也就逐渐适应了。
顾成阳其实没有想这么多,也未曾觉得委屈了自己。毕竟是他擅自做主将林研带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陪着他过这样拮据贫穷的生活。林研本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顾成阳固执把他留在了下来,继续忍受这犹如炼狱般的人间生活。
所以比起自己,顾成阳更不愿意看到的是林研受委屈。从规划离家出走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觉悟。
顾成阳对他笑了笑:“没事的,睡了几天也就习惯了,对我来说小床更有安全感。”
林研仰头倒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里面那张床倒是挺大的,老实说我不介意和你睡同一张床,当然前提是在我没病的情况下…”林研半垂着眼眸,淡淡道,“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当我没说。”
顾成阳本该因为林研不介意与他同床而欣喜若狂,紧接却着被两个字绊住了手脚。
病?
或许是抑郁症吧,顾成阳想,过去这么多天林研的状态很符合抑郁作的症状。
顾成阳不知道林研每次盯着窗外时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在那平淡如水的表情之下,林研一定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以至于对死亡没有半分畏惧,因为那种感受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
林研开始新奇地晃动身躯,身下的木板床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他犹如一个新奇的孩子研究起贴在床头的旧贴纸,这张床是房东儿子年幼时睡的旧床,这些贴纸估计是这个儿子在小时候贴上去的。
可惜上面的卡通人物林研一个都不认得。
他觉得无聊,便将视线重新投向了站在面前的那个人。
林研盘起腿坐到他床上,仰起头朝顾成阳扬了扬下巴:“喂,给我听听你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