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菡云眉目舒展,爽朗笑开:“这有什么好气的?人不是生来就好,也不是生来就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虽动了害我之心,却全是为了自保,如今威胁他们性命的妖物已除,他们自没有理由再害人了。”
夏清沉吟须臾,反驳道:“可是,倘若他们日后还继续害人呢?今可为一己之私害无辜者性命,来日便也可为一己之私,夺占他人物资钱财。”
见夏清问得认真,柳菡云便也思量片刻,而后开口:“这些人来日可能作奸犯科,也可能改邪归正,若我也为一己之私动了杀念,不就扼杀了他们向善的可能?我之所为,不也塑造了一个不好的缘起?”
“斩除妖魔是我等修行之人的使命,而人之善恶,自有尘世规则约束,因果轮回往复不息,师妹,我们管不了太远的事情。”柳菡云边走边说,“只能顾眼前。”
夏清听柳菡云说完,大受震撼。
这样的见解在锱铢必较的现代社会中是很难听到的,夏清自己也难以苟同。
大多数人在成长过程中反反复复学习仁义礼智信,但她们出身社会所经历的现实和书本中描绘的乌托邦截然相反。
以德报怨,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夏清自认做不了圣人,但她也不愿被当作傻子。
因果自有它的规律,天地万物周而复始,夏清学了易经,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但是,就如柳菡云所说,一旦人心生了善念,恶之因就会被消灭,渡人向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善,而渡人向恶,则会让恶如瘟疫一般蔓延,最终化作一个泥潭。
不必为未生的事情做重重假设,未来将是旷野,总有一条路能海阔天空。
听完柳菡云一番话,夏清感觉自己心胸都变得开阔了一些。
怪不得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夏清感受到柳菡云强大的内心力量,或许这就是她能成为这个故事主角的原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夏清感慨。
柳菡云笑眼弯弯:“我可没有这么厉害,是师妹悟性高。”
夏清指着小雪貂的鼻子:“听到没有,多善心,做善事,结善因,别动不动就咬人。”
小雪貂:“……”
它龇了龇牙,夏清嗖地就把手收回来。
柳菡云见状哈哈笑开:“师妹,还没问你呢,你是在何处与这小兽结缘?”
“这……”夏清思量着该从哪里开口,“其实,这只小兽……唔!”
话没说完,小雪貂从夏清怀里蹿起来,脑袋顶了顶夏清的下巴,害她差点把舌头咬到。
夏清瞪眼暴怒:“你干什么?!!”
小雪貂脑袋撇开,身后尾巴左摇一下,右晃一下,权当无事生。
夏清见它如此气得牙痒痒。
白镜玄自从变了雪貂,本性暴露无疑,蛮横又不讲理,还爱脾气,难伺候极了。
但她毕竟是白镜玄,若短时间内不出变故,夏清以后还要继续和她相处,只能一忍再忍。
看在白镜玄屡次救了她性命的份上,夏清说服自己,不和小东西一般见识,因而扭头对柳菡云道:“路上随便捡的。”
柳菡云一脸好奇,夏清继续说道:“我捡它的时候它受了奇怪的伤,兽人圣女说要在荒古遗迹寻找一种奇兽,杀之取血才能治疗,所以我想请师姐帮忙。”
“原来如此!”柳菡云恍然大悟,“好说好说,三年之期尚早,我们不如先去找这奇兽,再去寻金灵草。”
不料柳菡云主动提出先去荒古遗迹,夏清准备的腹稿全无用武之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迟疑须臾,手掌上又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这回倒是没咬破,但手掌边缘四颗小牙印清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