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脚,小腿以下是一片雾。
那身影也是半透明的。
楚樾静静地站在一边望着他。
这样的事,这两千年里已经有过太?多了。他知道,那祁昭是片幻影。
静静地望着他片刻,楚樾想起?国破时的事。
那时他已经奉命成了北疆军的统领。
他父亲楚闳在与北疆狼族最后一战时在前线受了重伤,没了一只眼睛和胳膊。
楚樾虽也伤着了,但?好?在都能恢复,可他父亲的胳膊却不会?长出来了——那条胳膊是被强大精壮如?虎熊般勇猛的狼族领手拿一把大刀生生劈下来的,从?肩膀处开始断掉了。
皇帝祁邕心痛不已。
最后一战后狼族大灭,老将军功成名就,干脆就此?留在京中做了个闲职。
而北疆军统领一职,交给了楚樾。
国破时他尚在北疆,消息八百里加急传来时他立刻领军动身。跑死了八匹马,终于在十日后赶回了京城。
那时,那已经不能说是京城了。
敌国铁骑踏过,满面疮痍。大片大片的残垣断壁之中尸断肢无数,尸骸滚滚,血与沙尘一同蒙上了那些恐惧扭曲的脸。
京中下了大雨,满地雨泊漫血猩红,残垣断壁之中血流飘杵,原本?清澈的河流湍急地咆哮着鲜血的河。
河里哗啦啦地浮起?断臂,河边是已经不再扑腾的死鱼。远处不知是因什么?才烧起?来的火已经被大雨浇灭了,飘起?微弱的黑烟。
尸横遍野的京城里一片荒芜,脚下踩过血泊,滂沱大雨打湿了前,楚樾伸手把它抹开。
雨幕倾盆,他带着兵马在京城废墟里声嘶力竭地边喊边找,最终在原本?是“京郊”的地方找到了临时支起?来的几个棚子。
看见他的兵马,有臣子跑出来向他摇臂大喊:“楚将军!楚将军!这里!楚将军!!”
楚樾赶过去,就见棚子里面尽是衡国的臣子,还有许多重伤的百姓与护卫京城的御林军。
一些医官和宫里的太?医围在伤患身边忙忙碌碌,臣子把楚樾领进了棚子深处。
最深处聚集着衡国重臣,一群人围着一张破败的刺喇喇的木头桌子,面容沉重。
楚樾走近过去,见那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
见他来了,有人站起?来,叫了他一声樾儿。
是他父亲楚闳,他父亲也受了重伤,半个脑袋和上半身都裹满了白布,白布还透着血红。
他父亲咳嗽着,楚樾走过去,环视一圈四周,没见到想见的人,反倒在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披着破旧毯子捧着一破碗白粥的二皇子祁烽。
楚樾皱皱眉。
重臣们看见他,也都高兴起?来。
有许多人松下一口气,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话。
“楚将军回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多少不怕再被袭了……”
“北疆军也都回来了,这可是先帝最看重的军队……”
众人窃喜庆幸依靠的话语声中,楚闳没有任何骄傲或得意。
他招呼楚樾过来坐,语气凝重,一听便是要告诉他现状,委以他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