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月娘受到了惊吓,娇娇惊呼了声,拽着宗肆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再看清来人后,才放开了手,道:“四姑娘。”
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我来找世子,只有一事,罪状书是不是找到了?”宁芙直直地看着他。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罪状书就在这雍州,像宗肆这样身边暗卫无数,办事方便的,不可能还无结果。
“世子那日应该听见我外祖母的话了,她并非为了脱罪而去杀李放,甚至没想过要李放死,而李放却正好死在了我外祖母手中,显然是有人想坐实了我外祖母畏罪杀人的罪名。”
宁芙将这话说出口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外祖母虽有罪,可也绝非京中那些人口中的佞臣,我舅舅甚至为大燕而死。宣王府也是为大燕鞠躬尽瘁之流,总该有几分同理心。世子所求不该是,查清谁才是这雍州的恶人?”
宗肆目光沉沉,如那深渊,幽深得见不到底,也瞧不清他真正的打算。
“就……非要置我外祖母于死地么?”她苦笑了下。
情到深处,其实宁芙心里难受得厉害,面上却是半点未表现出来,怕落了气势。与人谈判,失了气势,便是失了赢面。
“罪状书并非在我手里。”宗肆却道。
“那就是拿不了了?”宁芙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宗肆只淡淡道:“这事我如今无法干涉,四姑娘请回吧。”
宁芙见他态度,先是不解,仔细一思索,忽然背后生出了阵阵凉意。
为何李放会恰好在出事前,正好经历调任?
为何李放写给宣王府的那份罪状书,轻而易举就被劫了?
为何李放一个人朝廷命官,在外祖母并非想让他死时,却正好死了,且朝中的追究,算不上及时?
又为何,外祖母不敢追究涂治中,忌惮他背后的人?
因为那人是敬文帝。
外祖母和宗肆,在这几日的调查中,大概已经猜出了结果。
只有他能在适合的时机,调任官员,也能顺利的劫走李放写给宣王府的罪状书,更能以李放的性命为饵而久久无人追究,恐怕雍州这些官员,他谁也不信任,便连李放也是,所以李放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一个由敬文帝做的,要缓缓除去外祖母的局。
宁芙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禁变得惨白。
那罪状书为何迟迟不面世,因为那必须由她的外祖母去“销毁”,好给外祖母安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涂治中也并非如她先前所想,是为了找罪状书,那也出现在李宅郊外的两人,是为了让宗肆知晓有这东西的存在,也是为了能顺利传到外祖母的耳朵里,让外祖母去寻,以便计划的进行。
便连派宗肆来,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敬文帝看不顺眼公主府,自然也不顺眼宣王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敬文帝便是那个渔翁,若是处置了外祖母,自然最好,若是让外祖母侥幸逃了过去,那便也能趁机以“办事不利”之名,打压宗肆。
对敬文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且还能顺势叫宣王府瞧瞧,君王便是君王,他若是想,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宣王府若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日后保不齐也会是如此下场。
“世子是在猜到这背后的缘由,最近才重新与我保持距离的吧?”宁芙缓了片刻,看着宗肆问道,其实宗肆如今选择明哲保身,也没什么错,毕竟敬文帝这一出,也是冲着宣王府来的。
只是前几日还溜去找她暧昧不清,眼下又这般疏远,让宁芙更加清楚的认识到,男人是靠不住的。
宗肆却蹙眉道:“我答应了行之,日后远离你。”
“世子并非这般好说话之人,陆公子许给世子什么了。”宁芙道,显然陆行之是跟他做了交换的。
宗肆不知为何,眼下也生出了几分躁意,不悦的拧了下眉心,冷冷道:“我既非宁国公府盟友,也非四姑娘亲戚,更非四姑娘夫君,四姑娘以何立场来质问我?”
“其实世子就算是我夫君,也不会帮我的。”宁芙思绪飘远,轻声说。
宗肆顿了顿,有那么一瞬,他忽地生出几分戾气,他并不喜欢她这般设想他。可冷静下来,便知宁芙未说错,就如康阳长公主的事,他并不会替她涉险。
“世子,屈阳回来了。”月娘看了眼屋外,柔声道。
宁芙看了眼月娘,知道她这是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