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序哽了哽:「倒也不是讨厌,就是我一个新同事,神秘兮兮的,说话也怪。如果一定要给我刚刚想到他找个理由的话,可能也就是他长相还不错。」
他自然没有说,其实这个同事还有一重身份,就是自己潜在的联姻对象。
连星帆合上病历本:「你就这麽确定你想不起来的这个『他』长得也很好看?万一是你的潜意识美化了对方呢?」
「不可能,」闻序坚定地否认,「他一定很漂亮,我知道的。」
连星帆看了他一小会儿。
「六年了,」连星帆幽幽道,「想起他对你而言就这麽重要?」
闻序紧绷着的面部线条舒缓下来,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我必须要找到他,星帆,」闻序说,「我想不起和他之间发生了什麽,可想不起他,我的心就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灵魂都不完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人亏欠了很多,我有需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连星帆不说话了,静默地望着青年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好一会儿,他才深呼吸,把病历本递回去。
「你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了。老样子,别沾酒,还有不要太用脑过度。」
闻序伸手要去拿,连星帆却忽然把手一缩:「慢着。下次来治疗时,可以和我说说你这个同事的事。」
闻序一怔:「方——他和治疗有什麽关系?」
「你能在训练中主动联想到他,至少证明这有助於你恢复记忆。」连星帆回答,「这只是辅助手段,说不定会有用。」
闻序动作顿住,很快恢复如常,抓过连星帆手里的病历本,转身向外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本子:
「再说吧。走了。」
*
午休结束前,闻序刚好掐着点赶回检察院。办公室的那些公子哥们自然不会在办公室午睡,平日中午办公室里都只有闻序一人。
他想着泡一壶茶提提神,进到办公室之後拉开柜子开始翻找茶包,乒桌球乓的闹出不小动静,忽然听见屋内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嘤咛:
「唔……」
闻序转身,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办公桌上趴着个人,太过消瘦的脊背隐没在披着的黑色制服外套下,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还有人在。
「抱歉,我没注意到。」
那人从枕着的臂弯里微微抬起头,散落的柔软发丝垂落下来,露出有些睡意惺忪的双眼。
是方鉴云。
联姻对象的这层身份还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闻序头顶,他连呼吸差点都忘了,拎着茶包的手抖了抖:「你怎麽也在这?」
「整理资料,太累了,在这歇一会。」
方鉴云刚被吵醒,声音还有些嘶哑。他试着撑起身子,随即上半身剧烈一震,一只手挪到身後扶住後腰,额头抵住枕着的另一只手臂,瑟瑟发抖起来。隔着单薄的衣衫,仿佛还能看到下面那收紧的腰部肌肉正疼得一阵阵哆嗦。
「嗯……」
他鼻息轻颤,断断续续低哼出声。闻序有些看不下去:「腰不好就别趴着睡,我有个摺叠床,可以借给你用。需不需要扶你起来?」
制服外套已经随着刚刚那具身体的战栗,从挂不住衣服的肩胛骨上滑落下来。方鉴云咬着嘴唇偏过头,颈侧泛出晶莹的薄汗,手抓住後腰的衬衫布料,细长的手指用力,将熨帖的衣服揉出层层褶皱。
「不用了。」他有气无力道,「我坐一会儿就好,你忙你的。」
闻序想说什麽,可见对方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就此过多探讨的模样,撇了撇嘴,转身去外面泡茶。
真想不出这方鉴云对当检察官的执念有多深,也不知光是在体能这一关上,方家要替他打点多少人才能给这样一个病秧子放行。
三分钟後,闻序端着茶壶回来,方鉴云还真如他自己所言,已经从桌上直起身,披着外套,只是气有点喘,雪白的脸上唯独颧骨蒙着病态的潮红。
「我联系过医院,那个女孩苏醒的可能不大。」
闻序把茶壶放下,拿了两个纸杯,「在对谭峥展开深入调查前,这女孩是咱们取得直接证词的唯一希望了——你也喝一杯吧,看你这脸色,怪吓人的。」
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方鉴云抬起一只手,放到脑後。
「谢谢。昨晚谭峥那个床伴的话,不也有一样的效力吗?」
闻序倒着茶,听了这话,眼神向侧面的人一瞥:
「我怀疑——」
他倒茶的手一僵,茶水险些洒出杯子外。
只见方鉴云一手握住脑後那根乌木发簪,灵巧地一抽将发簪抽出,午休之後松垮的簪发散落,半长的黑色发丝顷刻间绦绦地垂下来。方鉴云另一手指尖穿过发梢,撩起细长的头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两手轻巧地一捋再一挽,将木簪插进梳好的发揪里旋转了一个弧度,稍稍一推。
几秒钟不到,当着闻序的面簪好了头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怀疑什麽?」
方鉴云放下手,胳膊肘自然搭在扶手上,斜靠在软椅里,问。
闻序骤然回神,手臂肌肉连忙发力,这才慌乱止住了快要漫出来的茶水,把纸杯放到自己这边,又斟了一杯茶,推过去。
「我怀疑那个任晓萱在说谎。」闻序继续道。
方鉴云眼底划过一丝惊诧的光,但也只是一瞬。他拿起纸杯: